薩兹眨眨眼。

他環視四周，這時候如果想沉默，還不如故意說錯十遺族的名字。

但何必啊。

薩兹撇撇嘴角答覆：「艾姆華森。」

背後傳來吸氣聲，薩兹轉過去，對上的是科穆特。

那張臉幾乎全白，眼角的淺紋路都因此被拉平了。

他在眼底映出薩兹的影像，可是並沒有看進去，而是嘴微張著看向娜渣，好像下一刻娜渣就會變成怪物。

「引導，可以的，『那時候』還有遺留下來的生者，他們會記得。」

娜渣抬高臉，表面的軟嫩、柔弱都消去，她挺直背脊，連同纖枝般線條的頸部。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薩兹相信自己是聽懂『那時候』意思的。

他想起在稀物商那裡所看到映像迴廊──費德事件，那件莫拉隱藏至今的真相。

這代表著什麼。

薩兹看著娜渣，再看向科穆特，而後，他想到羅蘭，以及高美，最後是莫拉與費茜。

他沒有想通，但這些人之間卻連結著費德事件。

開爾沃特睜大眼，臉上皺紋突然像被深深刻進肌理，單單眼鏡就佔了半張臉。

「妳把我們約來這裡，事情結束前大概也不打算讓我們離開了，是嗎？娜渣。」

這個老人聲音猛然拉高，背部卻垂了下去，如一個乾枯老人。

娜渣直直對視開爾沃特。

很久，她吐出一小口氣。

「引導，我不會對你們做什麼。我還是你們最得意的弟子，但我也是瓦勒斯堤的總督夫人──娜渣 金星 坦尼歐。我放棄了席列刺的連綴，是因為我真正想要的需要這麼做。」

娜渣說完，雙手齊擺在下腹，右腳尖微露出裙襬，行了一個尊師禮。

等娜渣再回復原本姿態後，老人笑了，聲陰乾啞粗糙，氣喘吁吁。

娜渣進的動作，顯然也引起其他人注意。

開爾沃特再開口，已不再看娜渣。

「娜渣，還記得獻技的那支舞？我們這年紀，大概是不會再有看到的機會了。」

「當然記得。」

娜渣直起身，微笑著。「身為弟子，我還希望你們多指導我呢。」

她拍拍手。

即刻，房廳除罩在娜渣上方的大燈，周遭一片暗啞，只剩昏暗的照路小燈。

周遭依稀聽到人細碎交談的聲音。

薩兹跟著學者們站在一旁。

學者們依著一盞黃燈，可以看到處在最外緣的學者舉高杯子。

除了開爾沃特和他周遭的學者，其他人紛紛跟進。

娜渣一人站立空出來的房廳中央。

在夜晚藍紫燈光搖曳生輝裡，如同水晶杯折射般朦朧。

薩兹發現有人上前來和他比肩而站。

他對看過來的科穆特點了頭，卻不太確定是不是能像之前那般對話。

既然娜渣認為需要科穆特，那麼自然有需要的理由。

費德事件，殘留下來的，到底有什麼。

生者又是指誰，真的在娜渣的掌控中嗎？

娜渣大動作甩開披肩，遞到手裡的響板響起。

其實也不過就是兩塊板子，可卻在娜渣敲動時就像有了生命。

現在她甚至只是動一隻手而已，響板隨手腕轉動變換節奏。

「副總管，我不希望她剛才的話流出去，這是我的條件。」

薩兹轉向科穆特看了一眼，隨即又轉回。

他為什麼要說出去。

薩兹正想回，視線卻盯著娜渣不動。

娜渣手裡肯定捏了顯形粉和辨識粉。

以往這些東西在學者模擬文獻時也常用，但娜渣顯然技高一籌。

力道強韌的舞蹈動作裡，七個同心圓的圖騰逐漸升起，而後是山脈、丘陵、廣大平地，最後是逐漸靠岸的大型商船。

仔細看，可以看到水手到處走動，攀爬在桅杆上。

港口上搬運各種珍奇貨品，海線盡頭是滿載商品離去的航船。

七心圓回歸扁平縮小。

在發光煙霧裡，雷姆大陸浮現而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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