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近在咫尺的菲律賓、印尼或遠在天邊的丹麥、挪威，若不是有什麼天災人禍或指標評比結果發表，台灣人鮮少會去注意到這些所謂的非主流國家。所以身為僱主的台灣人可能不知道菲律賓的國語其實不只有英語，也不清楚挪威除了是北海小英雄的出生地外也是因為坐擁北海油田而比鄰近的瑞典丹麥更加富裕。

我無法確定吳祥輝何以在芬蘭之後挑了挪威作為他所謂三部曲的最後一節，因為挪威在北歐諸國中可謂是坐擁金山，年前才在接近北極圈的極地造了一座類似於諾亞方舟的種子冰窖，擔心那天世界末日時連植物也會一併消逝無蹤。諾貝爾獎通常在瑞典的斯德哥爾摩頒發，唯獨和平獎例外，是在挪威的奧斯陸。斯堪地那維亞諸國人口加起來也不過與台灣不相上下，儘管各有各的語言與文化，但有個奇特的洋特法則(Jante Law, 二戰前夕一位出生於丹麥但流浪於北歐諸國的小說家所虛擬出一套北歐人共通的心靈法則) 似乎是他們共同奉行的法則。

這十條法則自然不同於摩西的十誡，它只是具體而微的描述了當地人共同遵守的一種不成文規範，沒有強制性，但卻默默得運行在當地超過半個世紀。那是一種排斥強出頭的利他主義心態，強調平等，鼓勵濟弱扶傾。可以想見的，那自然與資本主義格格不入。在挪威或丹麥, 芬蘭, 瑞典, 再大的官騎腳踏車上班的大有人在。有著全世界第二長壽皇室的丹麥(第一是日本)在中古時期曾一度領有北歐之外的領土, 但即便是曾經屢敗沙俄大軍的瑞典也早已放棄狹隘的國族主義。

百姓之所以不介意被抽重稅是因為他們相信政府會將它回饋予有需要的人。而不同職業之間的薪資差異大約也是全世界最小。以挪威為例, 屬於高收入的飛行員薪資是四倍於旅館的清潔人員，但稅後的淨所得將差距降至三倍 (NT$22萬 vs $7萬)。這比台灣或美國都要低，所以職業無貴賤在我們這兒是口號, 在北歐已是生活中的一部份。

下午聽即將離台的挪威駐台代辦應龍應台思沙龍之邀發表談話, 時間只有一小時, 但第二個小時開放讓聽眾發問。席間有恨鐵不成鋼的女性同胞問何以他們的學生既不需要成天K書也可以在就業後大放異彩, 或是何以他們的官員都不貪污。我在想這算那門子問題，也許她先前沒讀過芬蘭驚豔與挪威驚喜？ 坊間論及北歐教育、設計與社會福利的書已有不少，可惜的是不要說看過的人未必比壹週刊更多，身為家長、教師或政府官員的又有多少人真正關心 ？有幾個家長敢讓孩子完全不補習？有幾個議員敢立法要求所有公職人員將報銷公帳的發票全數上網公布 ？

席間最感人的對話是當代表被問到小如丹麥要如何與鄰近的大國相處時他非但沒有調侃曾經佔領丹麥近五年之久的德國反倒稱讚這個往昔人人聞之色變的邪惡帝國，因為促成歐盟並在戰後資助鄰國不遺餘力的正是脫胎換骨的德意志聯邦共和國。台灣該如何面對掘起的中國是自家問題，任何人都幫不上忙。吳祥輝的所謂三部曲的副題其實正是希望台灣人能真正了解自己的文化與歷史好面對嚴峻的現實問題，而重建自信與自尊的鏡子正是這幾個在北極圈邊緣的蕞爾小國！

最有 sense 的問題是有關年底即將在哥本哈根展開的全球氣候變遷會議，代表說中美兩大烏賊要如何應對將反映出開發中國家與已開發國家對此一議題的態度，身為東道主的丹麥已以全球效能最高的風力發電機組回映了此一議題, 他們唯一能做的是帶領峰會領袖去看託管地格凌蘭冰層的快速崩解來警告這些排放大戶，若不再以身作則阻止溫室效應的擴張，地球的未來實在堪慮。

共產主義的天堂不在古巴也不在中國大陸，禮運大同篇中的烏托邦不在希臘也不在日本。答案很可能在這些北海小英雄後裔所重建的極地家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