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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31 09:39:53瀏覽343|回應0|推薦7 | |
和女兒說起爸爸在台灣做田野研究之餘,唯一的休閒娛樂就是為攀登優勝美地的艦長岩做岩訓,女兒第一反應是:「How old is he?」她真正的問題當然不是問爸爸幾歲,「擔心」寫滿她正在轉大人的臉部線條之間,看得我心疼。那個表情,幾個月前我們去米爾瓦基看阿爾卑斯山時我也看過。 那時,我們「躺」在 iMax 電影院裡,眼睜睜看著一個圓頂天花板銀幕把米爾瓦基的灰色天空變成了峻秀的瑞士山城。電影是紀錄片「阿爾卑斯山 (MacGillivray Freeman's Alps)」,講的是一個九歲男孩約翰的與阿爾卑斯山的心「結」旅程。自從登山家父親在阿爾卑斯山艾格峰 (The Eiger)失足喪命後,約翰在四十年後回到這個他一直不能面對的悲劇起點,期待以征服艾格峰為他的傷慟找到終點。 在妻女相伴下,約翰進駐山城為攀登艾格做長期訓練。艾格峰在登山界又號稱「殺人峰」,技術層面並不特別艱難,奪命的是詭變的天候與落石地質。隨著影片進入約翰的山訓過程,對女兒和我而言,被iMax的視效放大的不只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還有我們與約翰的妻女感同身受的一種忐忑不安混合著一種驕傲與期許的複雜情緒。 我們家也有一個探險家,即使他的山峰沒有阿爾卑斯那麼高遠、他的壯志沒有約翰那麼深沈的理由,他是我們的傳奇;當然,不在山上岩上的他,也就只是個丈夫和父親,頂多是個肌肉比他同年紀人發達點的老男人而已。 也許是先天遺傳、也許是後天強迫,女兒一向不缺探險精神。如果在兩年之前問她什麼是「險」,她的回答可能不出:迷路、跌破皮、滑落水,頂多是與熊狹路相逢而半途折返。但前年失去她的 Jim 叔叔後,「危險」的意義突然變得那麼嚴肅,那麼極端:一片美不勝收、全無險象的岩壁,在一個熱愛它一生的攀岩人墜落之時,竟不言不動,無能做任何事來挽救。從那時開始,探險,再不能只當遊山玩水等閒看,等待爸爸回家的意義更多了一種不敢言的心思。 電影裡約翰的山訓和攀登偶有驚險時,女兒便轉頭看我,她知道媽媽是看「魔女宅急便」都會哭的人;其實她更怕的是我哭因而惹得她跟著哭。在阿爾卑斯山面前,我的淚腺卻沒想像中脆弱;心中想的只是:我怎可能不愛上這樣的山?我怎可能不愛上這樣愛山的人?人生本就是一場探險,只要有愛就懷憂,一個不用擔心大自然險惡的妻子自有別的人間險惡事讓她為丈夫煩憂。為一個大自然的探險家愛與憂,是我情願的選擇,這樣的愛與憂能得到相對的回應與感懷,更是一種福份。 但是,女兒愛爸爸不是經過選擇的,如果她能作主,會不會她寧可要一個都市叢林的探險家當爸爸,所以可以和別人家的女兒一樣擔一種比較「平常」的心?比起我為自己的選擇無怨無悔,她這樣純潔無邪的愛,就像原始大自然,更加令人心疼。 影片漸近尾聲。白天,約翰的妻女在山腳下用高倍數望遠鏡跟著約翰一步步上攀;晚上,約翰看著妻女的照片用無線電跟她們報平安;最後,約翰攀爬過當初他父親失足之處、成功登頂,幾天後與他的妻女在地面重會。他為這一趟旅程下了個注腳:我期期想望在阿爾卑斯山中能與父親心靈感應,但最終,阿爾卑斯山讓我發現:最貼近我的心靈的是我的妻我的女。 此時,我的眼角終於濕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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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