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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17 09:56:44瀏覽832|回應0|推薦2 | |
如果不是有賈斯汀和丹尼斯這對寶朋友,女兒和我也不會有機會被丟到像豬仔寮 (Pig Town) 這樣不華人、不白人、也不中產階級的「危險」社區,。 賈先生和丹先生是那種很白、很中產的學術界人士,兩人又都長得玉樹臨風,就是會讓女人傷心扼腕、大歎為什麼會有同性戀這種事的那種;偏偏他們做的事又常常讓一些中產階級的美國人視為很不「白人」,頂多很「白目」。 比如說:在擠得滿滿的校園公車上就給我超大聲地抱怨:他們領養小孩的申請被拒絕了,「難道只要生得出孩子的男女就表示他們比我們有資格當家長啦?」丹氣得牙癢癢的,校園公車上一半的學生裝作沒在聽,另一半則裝作在聽iPod。又比如說:賈在社區辦公室門外稱呼一個剛從亞洲來的新居民 「you yellow people」,以回應那個新居民稱他為「you white people」,我們的長官在門內一聽急得從辦公室裡探出頭來,卻見賈與對方正有說有笑著哩! 即使是置產購屋這麼大件事兒,他們的作法也不太「主流」。 賈在麥迪遜唸博士,因為工作的福利有個免費學生宿舍;但丹在巴爾地摩任教,所以決定還是買個屋划算。於是,丹設了個價錢底限看準三幢屋,找了個周末就和賈興沖沖地一起去 open house 看房子。 第一間,仲介一看到他們兩個無辜的白色人種馬上就說:「相信我,你們不會想要住在這個區的。」第二間:仲介面有難色,說:「你們確定這是你們要住的地方嗎?」至此,唸數字的賈轉頭問丹說:「你在選屋時有沒有調查社區的數據資料?像是收入水準啊人口組成比例的?」教法文的丹回道:「…有這種資料可以查嗎?」賈也只能摸摸鼻子、乖乖地讓丹開車載去看第三家。 這第三家就是位在「豬仔寮」的這間了。這裡過去不遠是十九世紀時的大屠屖場,豬隻們在現在的巴爾地摩 Union Station 下火車後,就成群結隊嗶嚎著穿過這個社區被趕上刑場。這是豬仔寮得名的原因。經過貨比三家之後,在豬仔寮的這棟屋和之前兩屋相較之下,雖然不夠滿意但能接受,所以丹和賈兩人就出手買下了。這是兩年前的事。 上個月中,因為丹要來麥迪遜和賈過春假,同時間我和女兒臨時決定去巴爾地摩和華盛頓DC 探親訪友順道賞櫻花(苞),既然家裡沒人,賈和丹就把這棟屋給我們借住。 在交鑰匙時,丹特地交代如何設定保防系統,之後再交代瑣事如垃圾怎麼倒、怎麼坐火車去DC等。末了,丹說:你們兩個女生對這個地方不熟,最好是「天黑」後就不要在街上趴趴走,這雖然不是個壞區,但如果從DC 玩回來得晚,就從Union Station 直接坐計程車到家門口最好。女兒一聽臉色就嚴肅了。 我問:那人進了屋裡以後要不要把保防系統再打開?丹想了想說:啟動門和窗的防盜也好,就是記得不要開偵測屋內動態體溫的那個,丹繼續說:這個區的犯罪主要是白天闖空門,晚上應該沒事。該死的賈適時說:放心好了,白天隨便妳們在外面走動,妳們東方人是「良種 (appropriate race)」,不會招惹麻煩的。頓了頓,他又說:不過街上毒梟什麼時候開始流彈亂掃也是很難預料…這下我和女兒臉色一起凝重了。 結果我們母女倆的豬仔寮探險首日就遇難題:因為抵達巴爾地摩當天剛好陰雨,女兒和我因此對「天黑」的標準沒法子有共識。最後女兒拗不過,只能出門跟著我在暗沈的天色裡往觀光碼頭走去。 這豬仔寮的位置是兩種都市生活型態的交接樞紐,往碼頭的方向走,就進入白領階級式的繁忙與現代感;往另一邊去,觸眼儘是藍領階級的奔波與街幫文化。 說我刻板吧,雖然我也屬「有色」人種,但我在白人多的地方總是不由自主地比在黑人多的地方自在。女兒唸小學時,同學中即使是有色人種,文化上多還是屬於中產階級,加上小學校多元文化教育薰陶有成,她向來很激動地視我這種情結為種族歧視。如今,在中學裡她與拉丁美洲和黑人所謂的ghetto或street文化短兵相接,日積月累之下,不可諱言地,她的「文化自在」範圍其實也跨不出Reggae、Rap 音樂、和Taco 沙拉。 更別提這還是她在校園裡受到某種程度保護的文化探險。在這裡,在豬仔寮,文化是赤裸裸地、是沒有經過電影分級保障或鏡頭美化的,我們只能硬著頭皮走出保防系統,把自己丟進不是虛擬的「危險」情境裡去。 到碼頭只有一哩多,但在草木皆兵的情況下,路好像特別長。可能是上班上學時間的關係,街頭很冷清。我們走過幾家鐵條保護的店家、兩個從一早就杵在電線桿邊上什麼也沒做的黑人大個兒、和一個在車陣間討零錢的白人流浪漢。女兒和我一路無話,眼見碼頭在望,開始出現觀光指南裡的露天咖啡廳、大型旅館、和車水馬龍後,我們才稍為解除武裝。填飽肚皮、再外帶一盒著名的馬里蘭現炸螃蟹餅,女兒看看陰霾天空就說要回家了,連重遊舊地國家水族館的興致都沒有。 好像當年豬隻仔赴刑場一樣,隨著天色愈暗,兩人忐忑地照原路走回豬仔寮社區,在離家門幾步路時拍下這張照片做為歷險無恙的紀念。那天以後,我們在豬仔寮其餘四天的平均步行距離是五呎:從門口到計程車。 那一晚,我在書房喝茶,雖然沒聽到毒梟槍響,算算前後有不下四趟警車呼嘯而過,電線桿邊總是有人佇在那裡看起來啥事也不做,街角一群青年人用汔車音響開街頭派對到夜深。青年人才剛安靜下來,又有兩個看起來不過十來歲的孩子從街頭到街尾互相追打了好一陣子,我躲在百葉窗後面很怯懦地關心他們的父母在哪裡。 不消說,豬仔寮比起真正的Ghetto已經算是天堂,美國和世界其他地方有太多孩子每天起床的希望只是能不病不死、有一杯水一份糧。而我這個死觀光客,才在豬仔寮半天就己經身心俱疲,只能把隔音效果超棒的臥房門一關,讓外面這個熱鬧的街頭世界暫時與我無關。 後記: 女兒如何消化這次的文化震撼和整合以前的文化經驗?也許從她門上的標語可以略窺一二。她那個「非請勿入」的招牌昨天撤下了,換成了一帖對自稱 Emo族群 的宣示。從同情 Emo 到「反」打著 Emo 旗幟的無病呻呤者,花了她近兩年時間的觀察、調查、和反覆辯證。以下這個宣示當然只是這段歷程的中站而不是終點:(警告:十三歲以下不宜) For those of you out there who do suffer, who do know true pain and hardship, I am not against you. For those of you cry and wound yourselves, in auguish and real misery, I am not against you. For those of you who know rel adversity and struggle with it most days, if not all, I am not against you. But for those of you who wave around words like "depression" and "suicide", coming up with whatever "dark" words you can and polluting the world with your voice that is so deporable and immature (in the worst sense of the world), I am against you. For those of you who have no real comprehension of life and what life is, who abuse it and don't appreciate it, I am against you. ...... (Bleep) AGAINST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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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