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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12/26 08:54:02瀏覽1441｜回應3｜推薦20 | |
她看我一個學期才終結，教授又已經寄來下學期的閱讀書單，因而有此一問。 我想都不想，就用讀書人的傲慢與偏見回她：我唸的書也有很有趣的啊，像 bad boys 啦 (講美國公立學校的獎懲文化) ，The spirit catches you and you fall down 啦 (深入報導苗族巫醫與西醫文化的衝突) ，What a professor learned by becoming a student （用有創意但也爭議的人類學方法調查大學生活）… 女兒打斷我的話頭： 我是指不是因為學校唸的，就是自己想唸的閒書。 我楞了一下，嚅囁地問：妳是指…課外讀物？最近一年內？ 東想又西想、再想東又想西，幾個月前買了攀岩散文輯“Vertical World”也不能算 ，因為只唸了第一章後就因學期開始而被放在書架上吸塵。最後，我只能硬著頭皮把昨天晚上當床邊故事的「天龍八部」抬出來。 女兒一撇嘴，說：這幾本中文的功夫小說怎能算？妳和爹地幾年來天天讀得快會背了！的確，金庸充其量是我二十多年前的課外讀物，如今是權充紓解我一天下來英文疲勞的中文心靈雞湯。 看我實在掰不出來一本像樣的閒書，女兒從她書架上抽出一本重重往我面前一放：挪，唸！ 就這樣，我乖乖地開始讀幾年來我的第一本課外讀物：“The Giver”。 The Giver 是去年女兒六年級時為寫英文課報告「作家研究」而選讀的作家Lois Lowry作品，原本她要選寫「梵谷傳」的 Irvine Stone ，結果老師以「那是大學程度讀物、同學不會知道Stone 的作品」為由勸退她。 她回家來氣憤難平地說這件事， 聽著聽著，我這個比起她來實在不太讀書的讀書人，心裡只有「汗顏」兩字。 課外讀物在我小時候是佔據用功時間和分割零用錢的奢侈事，在爸媽眼中是無關高中或大學聯考的「沒路用」的書。回想在女兒這年紀時我讀的書是哪些？教科書、參考書，外加簡短白話文版本的西遊記三國演義什麼的，課外讀物則除了小叮噹就是日本少女漫畫；進了大學後，社團和戀愛佔據了大部份的課外時間，課外讀物像托爾斯泰或卡夫卡，與其說是買來唸的，不如說是買來充當氣質美女的手飾。人說「書到用時方恨少」，我不知道看這些閒書有什麼「用」，可是我是真恨自己小時候少看了這些「沒路用」的書。 女兒給我這個做媽的一個身教。 她的讀物範圍可說是全無範圍，從經典「梵谷傳」 「蒼蠅王」、講納粹大屠殺的漫畫小說“Maus” 、電影「綠色奇蹟」劇本、到當紅日本漫畫 “Naruto” ，當然也有偷偷買的少女愛情漫畫，不管是不是得獎作品、暢不暢銷，只要她看對眼就一頭栽進去。 學校圖書館、公立圖書館、和Border's連鎖書店，是她流漣忘返的三個地方。對於書目我們家百無禁忌，只給她一個大原則：盡信書不如無書。可惜她是中文文盲，否則涉獵可以更廣。 我很羨慕女兒能盡情在「課外讀物」中浸淫，而不用去焦慮花那麼多時間唸這些書將來有沒有「路用」。有意無意間，我們為人父母總是在教孩子如何為了將來長大成人而活，「競爭力」這個全球化時代最重量級的字已經把我們大人壓得苦，如今又一步步把孩子的童年歲月逼得提前結束。我們力捧教科書的重要， 信仰學校或補習班的知識可以轉換成「競爭力」；我們苦口婆心勸孩子用功：因為長大以後他們就可以儘情去唸閒書、去做自己熱愛的事。但是，捫心自問，我們自己並沒有因為長大就有時間去唸閒書或有本錢去選擇做熱愛的事，因為小時候為了學習“「長大成人」，我們懞懂無知的權力被剝奪了，與生俱來的好奇心被標準答案壓抑了， 探索人生的熱情因為「競爭力」的統一規格而消逝了。童年裡急於老成，長大了卻反而幼稚。 我和良人可能是最散漫的父母，我們沒有怎麼為女兒規畫人生，在學校家長會議上老師氣急敗壞地要女兒拿全A，身為家長的我們反而得請老師放輕鬆點兒；女兒的同學裡，立志要當舞者的四歲起就練芭蕾，要當科技新貴的現在就會拆裝PC，相較之下，女兒很沒「專業」：她之前想當作家，後來想當音樂劇演員，目前則致力於訓練漫畫技巧，若說她有什麼天賦異秉，可能就是無窮無盡、但不能當飯吃的「想像力」。我還看不清她的未來，但很確定的是：她不會是二十幾歲就穿金戴銀的網路達人，也不太可能是頻出暢踃書的百萬作家。我的想法很不積極：如果現在找不到方向，至少不要畫地自限，就讓她的未來留給無限可能吧。 不管如何，現在的她只是個愛書人，只是個常在數學課去上廁所卻繞道學校圖書館一待半小時、直到老師去抓人的頭痛學生。生養這樣一個平凡無奇、不太有「競爭力」、但希望會有「一技之長」的女兒，我不知道將來能留給她什麼，但，只要現在還能給她一個可以揮霍在讀閒書的童年，我心安理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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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