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日本的王立曉姊妹

          我喜歡北方的冬天。 記得在北京的一個深冬, 我倚窗望著一枚枚晶瑩的雪花飄落天際, 悠悠揚揚, 瀟瀟灑灑, 將大地描繪成一個夢幻般的童話。 那白色的世界令人遐想聯翩, 讓人深深難忘。 今天, 當我採訪來自日本的王立曉姊妹時, 我才發現, 原來, 美麗的白色世界也會給人帶來憂鬱和重壓。 這不是因爲他們不諳詩情, 而是那背後隱藏著昔日的艱辛。

一、 雪中孤影

       立曉出生在中國新疆。 一嵗那年, 父親因病去世, 留下母親獨自撫養姐姐和她, 生活十分艱難。 在立曉的記憶中, 母親總是整日忙碌, 才得以維持溫飽, 而自己就好像是母親的重擔和包袱, 常常不得不寄養在不同的家庭。 她的童年沒有歡樂, 她的玩伴是無盡的孤寂。 多少個漫長的冬天, 她獨自踩著雪, 走過一條條小路, 聼著腳下的冰雪碾碎的聲音, 看著雪地裡映照出她小小的孤影。 一張張冷漠的臉晃動在她的腦海, 她的眼前不斷閃動著母親四處求人的悲慘情形, 她的心在寒風中隱隱作痛, 淚水也打溼了清純的眼睛。

     十嵗那年, 母親改嫁。 在婚禮舉行的前一天, 一位親戚把立曉拉到一旁說：「明天, 你媽媽就要結婚了！你要乖, 可別惹繼父生氣啊！」頓時, 立曉覺得心上被人狠狠地戳上一刀。 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媽媽, 我在你心中就這麽沒有份量嗎？她的心不僅疼痛, 而且還積蓄了憤怒。 從此, 她變了, 變得忤逆反叛, 不僅不好好讀書, 而且還和一幫鬧事打群架的孩子王胡混在一起。 至少, 她覺得, 這群孩子在乎她, 把她當作知己好友。

    「你知道, 新疆的冬天是多麽漫長嗎？當我獨自走在雪路上時, 孤寂像一塊厚重的冰雪壓上心頭。 我好害怕啊！」立曉說著, 眼裡開始閃動著淚花。 雖然她有這群孩子們做伴, 在一起吃吃喝喝, 好不快樂, 但在夜深人靜時, 立曉不僅感到更孤獨, 而且心中十分空虛。 她不禁問自己：「我這樣活著, 到底有什麽意義呢？」

    黑沉沉的冬夜如一團憂鬱的積雪, 壓在立曉的心頭, 讓她感到喘不過氣。 消沉時, 她想到過自殺, 但沒有這個勇氣。 那一條條雪夜裡的路啊, 不僅崎嶇難行, 而且漫長無際…「唉！從小到大, 我一直都在艱難中掙扎, 我的生活到底有沒有盼望啊？」立曉時常這樣問自己。

二、 雪地裡的呐喊

     二十嵗那年, 大學畢業後的立曉決定去日本留學。 家, 對她來説, 已不是留戀之地。 母親還是忙碌, 繼父永遠擺著一副冷漠。 於是, 她向姐姐借了一筆錢, 就遠赴東瀛。

      日本, 是一個處處充滿競爭和壓力的國家, 許多人患有憂鬱症, 每天都有不少人自殺。 在攻讀完碩士和博士學位以後, 立曉發現自己也進入一種鬱悶的狀態之中。 每天早晨起來, 她就感到胸口上好像壓著一個沉重的石頭, 掙不掉, 也甩不脫。 後來, 立曉去了教會, 也信了主, 她渴望著神能帶領她掙脫這種重壓；她火熱地在教會服事, 渴望這樣就能和神建立真實的關係。 信主三年後, 她失望了, 神對她來説只是坐在高高的寶座上, 可望而不可及。 她感到好疲倦啊！「主啊！為什麽我這樣追求你, 我的心中還是如此枯乾和孤寂呢？」

     此時, 她的牧師從慕主先鋒訓練中心回來。 在禱告會中, 他與同工們分享了關於等候神的教導和真實經歷。 立曉的眼睛突然一亮：「這不正是我所需要的嗎？我的心如枯竭的荒漠, 我需要藉著等候神滋潤我的心, 我需要與神建立親密的關係！」

    於是, 立曉開始操練等候神。 開始, 她並沒有什麽感覺。 但幾個月後, 立曉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孤寂。 一個深冬的下午, 日本名古屋突然下起了大雪。 立曉在教會忙完聖誕節福音佈道會的準備工作以後, 牧師就開車送她回家。 不料, 車在雪中打滑, 卡在一個山坡下, 於是, 牧師和立曉只好各自回家。

    望著牧師離去的背影, 立曉踏雪獨自從山坡上慢慢走下。 那一刻, 她仿佛又回到孤獨的童年時代, 她覺得神好像仍然不喜歡她, 甚至厭棄她, 否則, 她怎麽還會如此孤單呢？憂鬱怎麽又會如以往一樣朝她撲來呢？於是, 她在雪地中無助地呐喊著：「主啊！你在哪裡？我快受不了啦！…」

三、 冰雪消融

     神在隱密處回應著她。 去年秋天, 江牧師率領短宣團隊來到日本, 立曉也參加了這場特會。 在一個聚會中, 當江牧師教導「讚美」時, 立曉心不在焉地將雙手抱在胸前, 心裡直犯嘀咕：「我現在這樣痛苦, 怎麽讚美得起來呢？」幾位短宣隊員在她身邊不停地鼓勵說：「趕快為你的不容易開口讚美, 你就會經歷到神的豐富！」

     最後, 立曉還是決定試一試, 她咬咬牙, 大聲禱告：「主啊!我讚美你！…」當讚美聲一出, 她的淚珠就噗噗落下。 江牧師立刻從講臺上跑下來, 將立曉抱在懷裡：「孩子, 主耶穌知道你的痛。 」那一刻, 江牧師感受到天父的心, 立曉的心上也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情。 原來, 神是那樣貼近她的心！

    今年三月, 立曉終于因神愛的吸引而來到慕主先鋒訓練中心。 她這次來的唯一目的, 就是單單追求神, 並不想和人太接近, 因爲她已經習慣了孤獨。 但神在立曉的身上卻有更美的心意。於是, 她開始面臨著一個個出人意料的環境。

    其實, 在立曉的内心有極深的自卑和傷痛, 她從小因沒有父親而倍遭的冷落和厭棄, 以至於她後來十分害怕被人拒絕。 於是, 她就把自己關閉在孤獨的牢籠裡。 她常常獨來獨往, 一遇到與人摩擦的情形就趕快逃避。 來到訓練中心以後, 她被任命為副寢室長, 本以爲只是收收房費, 分配一下衛生值日等事項, 沒想到, 她還得去關心每位宿舍成員, 為她們禱告, 並要處理她們之間的摩擦。 這對一向喜歡逃避矛盾的立曉來説, 不能不是一件頭痛的事情。

    有一次在宿舍長會議中, 因爲和大家意見不一, 惹得立曉勃然大怒, 她跳起來, 把東西朝桌上狠狠一摔, 拂袖而去。 那時, 立曉正參與教會的四十天禁食, 身體極其軟弱, 脾氣也有些失控。 但她在門外沒走多遠, 就感到精疲力盡, 心也軟了許多。 「唉！我不該發這麽大的火, 回去道歉吧！」

    回去後, 立曉對一位訓練中心負責同工說：「我不想住宿舍了！」「你要住哪裡？」同工問。 「我去買個帳篷吧！」立曉的話剛落音, 就撲嗤一聲笑了。 「看來, 你需要天天操練讚美。 」同工也笑著建議說。

    從那天以後, 立曉真的就順服地做了。 她覺得, 那四十天的禁食讓她看見自己孤獨的個性中隱藏著驕傲。 於是, 她常常讚美, 不斷地呼求, 求神除去她驕傲的怒氣, 將謙卑做在她的身上。 「主啊！改變我！讓内在生活成爲我真實的生命！」而且, 她也漸漸開始明白, 神藉著讓她服事室友, 就是要除去她孤獨的靈, 讓她在和別人相處時, 恢復與人溝通的能力。 而且, 神還光照她心中那股隱藏的怒氣。

     一個主日, 立曉正等候神, 突然, 她的眼前閃過母親勞碌的身影, 一個聲音在心的深處說：「你的母親從未讓你餓肚子, 不是嗎？」立曉聼了, 大哭起來：「媽媽, 我對不起你！我從小那麽叛逆, 我一直都在虧欠你！」那時, 她才明白, 她之所以常會憤怒和憂鬱, 是因爲她並沒有真正饒恕她的母親。 此時, 她裡面的感恩代替了埋怨, 從此, 她心裡厚重的沉悶漸漸消失, 如融化的冰雪在小路上流逝。

    每天, 立曉持續操練内在生活；每堂聚會, 她都向神呼求謙卑；幾個月的日子就這樣匆匆而過, 她的生命也一天天被改變。 在她來到訓練中心的第一個星期, 我在小家遇見她, 分享時, 她哭訴著傷心的過去, 不禁淚眼汪汪。 我想, 神真的好憐憫她, 將她帶來, 就是為了醫治她。 看來, 操練内在生活加上禁食禱告是内在醫治的一個好方法。

     今天, 從立曉身上, 我再也看不到悲傷, 她的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喜樂的光芒。 立曉告訴我, 以前, 她常感到憂鬱像一塊厚厚的積雪, 重重地壓在心上。 即使讚美也只能保持幾個小時的輕快, 後來, 她不僅操練讚美, 而且還常常禁食禱告。 於是, 心頭上的冰雪就漸漸融化。

     採訪完, 我們擕手走出大門。 「你知道嗎？下個星期, 我會再去弗儸裡達Lakeland復興之地。 這一次, 我要把我日本的牧師帶去, 我們的教會實在需要復興, 我們基督徒需要從軟弱中興起。 」立曉深有感觸地說。

     她說得一點都不錯, 我真願那復興的火在立曉心中燃燒, 將她心中的冰雪盡都融化, 而且, 她還要像一團火, 去融化別人心中的積雪, 向沉睡的人們呼喊：「復興的春天來臨！願你們都在這場復興中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