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深情不悔為君死﹐龍珠滾落慰華芝〈3〉

翌日﹐書玉顯得甚是憔悴鬱悶。天竹見書玉神情恍惚﹐知道她對乾隆思念日甚﹐心裡感慨﹐道﹕『我送妳到揚州行宮去吧﹗』

書玉愧疚地搖了搖頭。天竹拉起了她的手﹐道﹕『妳用不著覺得對不起我。昨夜﹐我說的每句話都是出自肺腑﹐絕無半句虛言。我這一生中只在乎兩個女人﹐一個是我娘﹐另一個就是妳。為了妳和娘﹐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心甘情願。妳們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這道理我相信妳是懂的﹐因為妳也是這樣無怨無悔地愛著另一個人﹐不是嗎﹖其實﹐妳也是這樣愛著我的﹐只是用另一種感情的模式罷了﹗』

『天竹哥﹗…』書玉感動地又掉下了淚來。天竹拍了拍她的肩﹐道﹕『我去把馬牽過來﹐妳去和林老爺一家大小道個別吧﹗』

不多久﹐林家四口陪著書玉走出了院子﹐天竹已經坐在馬上候著了。

書玉向林家四口一一道謝﹐並交待了林懷恩要努力上進、孝順父母親還要照顧好祖父。林氏扶著她走到了馬邊﹐天竹彎下身來伸手挽住了書玉的腰﹐輕輕一提便把書玉抱上了馬。

書玉坐在天竹的胸前﹐林老爺走上前來﹐對二人說道﹕『秦姑娘﹐您要是有什麼困難需要幫忙﹐我林家一家四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您要是不嫌棄﹐就把這兒當成是自個兒的家﹐來去全憑妳喜歡。』

書玉好生感動﹐道﹕『林爺爺﹐書玉謝謝您一片真誠。書玉一定會再回來看你們大家。請你們大家好好保重﹐我們後會有期﹗』

天竹也向林家大小拱手抱拳﹐道﹕『在下也謝謝各位這些日子的幫忙和照顧。咱們日後再見﹗』說完﹐兩腳夾踢馬肚。馬兒受力﹐嘶鳴了一聲﹐便放蹄而行。

書玉和天竹﹐兩人一騎緩緩前行﹐忽見對面不遠處沙塵滾滾﹐一批人馬從山上急馳而下。天竹機靈地策馬入林﹐抱下了書玉﹐兩人躲進了草叢裡。

就看那批人馬下到了山口﹐書玉看見為首之人為之一驚﹐她輕輕地對天竹說道﹕『陳家駱！這些都是天地會的人。』說著又往後邊瞧了去﹐就聽她驚呼了一聲﹐天竹立即掩住了她的嘴。

原來﹐書玉瞧見乾隆﹐見他雙手被反綁﹐嘴裡也被塞滿了布條兒﹐嚇得六神無主。天竹附耳說道﹕『別急﹗眼前他還沒有生命危險﹐咱們先看看情況再說。』

這時﹐又聽見另一隊人馬往上山的路口而來。

這兩對人馬在離山口不遠處會合。書玉聽見一個漢子的聲音﹐大喊﹕『總舵主﹗爹﹐妹妹﹗』

那聲音﹐書玉永遠忘不了﹐那人正是在孤山寨把她從山腰上扔下斷崖的齊龍漢。

齊浩山喜出望外﹐高興地問道﹕『龍漢﹐你們…你們是怎麼脫險的﹖』

齊龍漢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天一大早﹐那和珅狗賊和紀曉嵐把咱們帶到了秦家居廬﹐後來他們接到了一封飛鏢傳書。也不知那鏢書上寫了些什麼﹐他們讀了鏢書後就把咱們給放了。』

陳家駱懷疑其中有詐﹐乃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齊龍漢四週尋了一下﹐道﹕『姐姐呢﹖我們在城裡遇見姐姐啦﹐是姐姐告訴我你們在這兒的。怎麼﹐姐姐還沒有回來嗎﹖』

陳家駱覺得事有蹊竅。他下令道﹕『既然大家都平安出來了﹐咱們也不需要進城了。咱們儘快離開這兒﹐免得事情有變。』

『那他呢﹖』其中一個弟兄指著乾隆。齊龍漢這時才發現乾隆。

齊龍漢一看見乾隆﹐兩眼立即噴了火似的。他抽出了齊采蓮手中的劍﹐驅馬到了乾隆前﹐笑罵道﹕『狗皇帝﹐你也有今天﹗我要親手宰了你給我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就看他舉劍劈下﹐一個人影倏地從林子裡竄了出來。就聽「噹啷」一聲﹐一把青龍劍橫擋住了齊龍漢的那一劍。齊龍漢瞋眼怒吼﹐兩人立即纏鬥上。

同時﹐有一騎突然從另一邊的草堆裡站立了起來。就見那馬揚腿嘶鳴﹐幾聲催促『駕﹗駕﹗』那馬兒放下了蹄子﹐撒足起跑﹐再高高一躍﹐跳出了草叢﹐直向乾隆奔馳而去。

齊浩山見來人似欲解救乾隆﹐立即連連打出梅花鏢。馬上之人往後一個仰身﹐躲過了梅花鏢﹐可他的坐騎卻前腿中鏢﹐倒了下去。

那馬上之人就在其坐騎扑倒在地的最後一個瞬間﹐右足力蹬馬背﹐整個人凌空向前撲向了乾隆。齊浩山縱身攔截﹐兩人在空中短兵相接。

齊浩山見襲擊而來之人﹐一條白巾帕子蒙住了大半張的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頭。可看那人一身夜行衣﹐身材婀娜﹐腰身細弱如柳﹐分明就是個姑娘家。那姑娘見攔截自己之人竟是齊浩山﹐立即轉攻為守﹐顯得十分顧忌。

齊浩山不禁納悶﹐問道﹕『姑娘是誰﹖』

那姑娘並不答話﹐一個轉身繞過了齊浩山﹐向乾隆而去。韓青和齊采蓮雙雙補上﹐又攔下了那姑娘。這時﹐又見另一個蒙著蟬翼紗的女子﹐不顧一切地從林子裡衝了出來。

陳家駱只見又有一人從林子裡冒了出來﹐覺得情勢有變﹐忙喊道﹕『小心埋伏﹗』一招擒拿手抓向了那從林子裡冒出來的姑娘。

乾隆坐在馬上﹐看見一個纖弱蒼白的女子奔出林子﹐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是書玉。他心裡著急﹐只苦於無法出聲。就在這時﹐又瞥見陳家駱使出了擒拿手﹐毫不留情地向書玉的咽喉攫去。

乾隆見書玉身處險境﹐她卻不自知地直往自己奔來﹐他嗚嗚噥噥地喊著。書玉那能聽得清楚他在說什麼。乾隆急中生智﹐眼睛一閉跳下了馬來。他雙手被反綁﹐著地後﹐身體無法保持平衡﹐一個跟斗﹐人栽倒在地。

乾隆摔倒在地﹐齊浩山等人的劍隨後刺到。書玉見乾隆命在旦夕﹐淒厲地失聲尖叫﹕『弘曆﹗』

書玉的這聲叫喚﹐道盡了人生最大的驚恐與最深的絕望。那樣哀絕痛極的尖銳嘶喊﹐令在場的每個人動容﹐也凝結住每個人的血液。大家一陣悚慄﹐不自覺地停下了打鬥﹐齊往書玉方向看了去。

陳家駱這時才發現自己差點誤殺了書玉。他一驚﹐立即翻身落地﹐卸去了手上招式。

書玉整個心思意念都在乾隆身上﹐她只望了陳家駱一眼﹐立即從他身邊擦過﹐直奔乾隆而去。

話說齊浩山等人推劍刺向乾隆﹐忽聞書玉淒厲的一聲尖叫﹐不自覺一個遲疑。乾隆趁著這個空擋一滾﹐齊浩山等人的劍刺了個空。乾隆卻滾到了書玉的腳邊。

齊浩山等人一劍刺空﹐隨即又欺身而上。書玉情急之下﹐竟撲在乾隆身上﹐用自己的身體替乾隆接下了幾把斷魂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