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深情不悔為君死﹐龍珠滾落慰華芝〈7〉

書玉雖不懂武功﹐可自小看天竹練武﹐再加上天竹偶爾的解釋﹐也略知天竹的武功招術及其各自的厲害輕重。此時﹐她見天竹擺出了“拔山倒海”的起手式﹐立即喝阻道﹕『天竹哥﹐不要﹗』

“ 拔山倒海”是他魯家最具威力也是最兇狠的一路武功﹕其勢如高山拔起時的石破天驚﹔如海水倒灌時的洶湧澎湃。一旦出手﹐再也難收﹐敵人非死即傷。

書玉憶起了秦家遭變的那一夜﹐天竹當時為了救她﹐用的就是這一招“拔山倒海”﹐殺了無數的人。那些鮮血淋淋的影子﹐她至今忘不了。她搖頭道﹕『天竹哥﹐我再也不要你為了我殺人。而且﹐陳總舵主並非惡人﹐他於我有救命之恩﹐你莫要傷他。』她接著對陳家駱說道﹕『陳總舵主﹐你還是帶著天地會的弟兄走吧﹗大軍眼看就要到了﹐你們何必白白送死呢﹖我天竹哥不會讓你帶走我的。就算你帶走了我﹐你也不可能以我來要挾皇上。你知道我是寧願自己死了﹐也不會讓皇上為我死的。人一旦想死﹐任誰也攔不住。』

書玉這番話說得果決卻也有情﹐陳家駱既感動又難過矛盾。幾番考量﹐他咬牙點頭﹐對著天地會弟兄們下達了撤退的指示。這時﹐騎兵營已經在幾尺之外。

陳家駱跳上了馬﹐再深情凝望了書玉一眼﹐道﹕『書玉姑娘﹐得罪之處尚請見諒。妳——保重了﹗』話未說完﹐馬兒已經放蹄而去﹐那聲「保重」在噠噠的雜亂馬蹄聲中迴蕩於天地之間。書玉的眼裡也不知為了什麼原因泛起了淚光﹐她小聲地回應道﹕『您也保重﹗』

天竹見天地會人撤去﹐立即收式﹐伸指給書玉解穴。穴道一解開﹐她身子一個踉蹌﹐倒了下來。天竹扶住了她﹐並伸手使出「母子連心」﹐吸起落在地上的蟬翼紗﹐趁著大軍未到之前給她罩上。紗才剛剛挽到了耳際後頭﹐大軍已經抵至﹐騎兵營前鋒營馬不停蹄﹐繼續往前追趕天地會的人。

待騎兵們過去﹐有兩匹人馬停在了書玉和天竹跟前。書玉抬頭一看﹐來人正是紀曉嵐和和珅﹐她起身屈膝作禮﹐道﹕『書玉給二位大人請安﹗』。

和紀二人原本是為了救乾隆而來﹐卻意外地在這兒遇見了書玉。和珅忙下馬問侯﹐畢竟眼前這位姑娘可是皇上看中的人。而紀曉嵐則是關心書玉﹐也急急下得馬來看她是否安然無恙。

紀曉嵐見書玉站在眼前毫髮未傷﹐喜得眉開眼笑。他攙起了書玉﹐道﹕『書玉姑娘叫我們好生掛念呀﹗身體現在可大好了﹖』

書玉微笑應對道﹕『讓大人操心﹐是書玉的不是了。』彼此寒喧後﹐書玉接著問道﹕『各位大人可是為了皇上而來﹖』

和珅兩眼一睜﹐道﹕『姑娘見到皇上了﹖』

『嗯﹗』書玉一想起適才與乾隆生離死別的情景﹐不免又滴下了淚來。紀曉嵐見她掉淚﹐神經為之一緊﹐忙問道﹕『是不是皇上出了什麼事兒了﹖』

這時﹐天竹上前插嘴道﹕『皇上被一個黑衣蒙面女子給劫走了。』

紀曉嵐打量著這個答話的年輕人﹐詫異地問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皇上被一個女子劫走了﹖』

天竹拱手抱禮﹐道﹕『在下向天竹﹗』天竹怕和紀二人識穿他乃朝廷重犯﹐遂將本姓隱了下來﹐代之以母姓。

『向天竹﹖』和珅和紀曉嵐雙雙驚呼質疑。天竹卻泰然自若地回道﹕『是﹐在下正是向天竹。』

紀曉嵐打量著眼前壯碩挺拔的漢子﹐問道﹕『你就是書玉姑娘口中的天竹哥哥﹖』

天竹不知紀曉嵐何以如此一問﹐他用眼神詢問書玉「這是怎麼回事﹖」而書玉根本不知自己曾在病中聲聲喚過她的天竹哥。

這時﹐和珅迫不急待地問道﹕『你叫向天竹﹖揚州人士﹖』

天竹不疑有他﹐點頭道﹕『正是﹗』

而和珅卻想到了秦父明之女的奶娘姓向。他機警地問道﹕『你這個“向”是從父姓還是從母姓啊﹖』

紀曉嵐聽了罵道﹕『你這問的是什麼問題﹖這姓自然是從父姓﹐那有從母姓的﹖』

和珅白了紀曉嵐一眼﹐道﹕『這你紀大學士就不知道了吧﹖』

『我什麼不知道啦﹖』

難得有紀曉嵐不知道的事﹐和珅得意洋洋地說道﹕『這男人如果入了贅﹐孩子就從娘姓﹐知道吧﹗我怎麼知道他爹是不是入贅呀﹖所以我才問他是跟娘姓﹐還是跟爹姓。』

紀曉嵐笑著伸出拇指﹐道﹕『高﹗和大人﹐這種事﹐你和大人的確懂得比我多﹐我紀曉嵐自嘆弗如啊。』和珅抬起了頭﹐挺起了胸﹐正得意呢﹐紀昀就接口說道﹕『诶, 和大人﹐你爹是不是入贅﹐你跟著你娘姓﹖』

紀昀此話一出﹐和珅挺起的胸膛立即萎縮了下來﹐罵道﹕『你爹才入贅呢﹗』那對金魚眼一番﹐瞪了紀曉嵐一眼。

紀曉嵐辯嘴道﹕『我不是…和大人﹐你看啊﹕這平常問你什麼事﹐你總是一問三不知。可今天﹐你卻知道得那麼清楚﹐所以我才猜想你自己是不是有此經驗﹖…』說到此﹐紀昀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問道﹕『…咦﹐和大人﹐該不會是你自己入了贅了吧﹖』

和珅氣得嗆了一口氣﹐啐口道﹕『去﹗你才有經驗﹐你才入贅了呢﹗』

書玉就看這兩位當朝一品愈吵愈來勁﹐愈吵愈離譜。她忙打斷了兩人道﹕『各位大人﹐你們還是快去找皇上去吧﹗皇上現在生死如何﹐我們都不清楚﹐那劫匪是好心還是壞意﹐咱也都不知道。你們還是先找到皇上要緊。』

兩人這才停止鬥嘴﹐問到﹕『可見皇上往那個方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