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深情不悔為君死﹐龍珠滾落慰華芝〈8〉

書玉伸指向左前方的小徑指去﹐道﹕『我只看見那姑娘帶著皇上拐進了那條小道上去。』

紀曉嵐一聽﹐忙問﹕『皇上真的是給一個姑娘帶走的嗎﹖』

『是啊﹗我聽見她嬌喝催馬的聲音﹐是個姑娘沒錯兒﹗』書玉肯定地說到。

紀曉嵐臉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容﹐道﹕『那就沒事兒﹗那姑娘不會害皇上的。』

和珅和紀曉嵐勾心鬥角了多年﹐幾年下來已經習慣了和紀曉嵐唱反調。紀曉嵐說東﹐他定要說西﹐那幾乎已經成了本能反應了。這會兒紀曉嵐說那姑娘不會傷害皇上﹐他本能地質問道﹕『你怎麼就那麼有把握那姑娘不會傷了皇上﹖她不也是天地會的人嗎﹖』

『欸﹐這你可不知道了吧﹐和大人﹗我告訴你呀﹐那姑娘啊…』紀曉嵐說得正得意﹐一眼瞧見了書玉﹐立即住了嘴。

和珅聽得正好奇﹐紀曉嵐卻收了口﹐他忍不住問道﹕『那姑娘怎麼啦﹖』紀曉嵐看了看書玉﹐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尷尬地噥唔道﹕『那姑娘…那姑娘…嘿…』

和珅沉不住氣地猜測道﹕『她愛上皇上啦﹖』

紀曉嵐偷偷瞄了書玉一眼﹐就看書玉臉色一變﹐眼眶裡又噙著淚水。他忙假意斥責和珅道﹕『去﹐你瞎猜個什麼呢﹗我告訴你﹐我可沒那個意思啊﹗我只是說那姑娘會拼了命地保護皇上。』

和珅吵嘴爭道﹕『嘿——﹐你怎麼就那麼確定﹖那姑娘是誰呀﹖那可是天地會的反賊﹐她要不是愛上皇上﹐她會拼命地保護皇上﹖』

『嘿﹐你……』紀曉嵐拉了拉和珅的衣擺﹐使勁地給他使眼神。和珅半天沒弄明白紀曉嵐的意思﹐不耐煩地打開了紀曉嵐的手﹐嚷道﹕『討厭﹗你老拉我的衣裳作啥﹖』

紀曉嵐急得用煙桿兒悄悄地指指書玉﹐和珅似懂非懂﹐嘴裡『喔…喔』地應著。書玉心裡明白﹐紀曉嵐之所以打住話是因為她的緣故。當紀曉嵐說﹕「那姑娘會拼了命地保護皇上」時﹐她心裡已經明白了大概。她雖然吃味兒﹐但也無可奈何﹐誰讓自己喜歡上一個風流情種。她克制住了情緒﹐對紀曉嵐說道﹕『二位大人還是快去找皇上吧﹗那姑娘受了重傷﹐齊龍漢帶了一批人馬正追了過去。這萬一要是被他們追上了﹐也不知皇上和那位姑娘能否應付得了﹖』

紀曉嵐聞言﹐忙道﹕『我們這就去支援皇上﹗不過﹐在下想先懇請書玉姑娘回行宮去吧﹗皇上這些日子為了找妳﹐日日愁眉不展。今日好不容易找著了姑娘﹐說什麼在下也得替皇上求姑娘回去。』

書玉靦腆地低首不語。紀曉嵐見她不吱聲﹐以為她不願意回行宮﹐接口又說道﹕『皇上心高氣傲﹐嘴上不認錯兒﹐可他心裡…書玉姑娘﹐紀昀我看得出皇上他心裡沒有一天不想念姑娘。這些日子﹐沒有姑娘在他身邊侍候﹐他人都瘦了一圈兒﹐這個想必姑娘妳已經看見了。』

書玉想起適才的情景﹕乾隆放下了他一國之尊的身份﹐好聲好氣地要她跟他回去﹐書玉自忖到﹕「想來他對我也是真心真意了」。此時﹐再聽紀曉嵐說乾隆這些日子愁眉不展﹐她不免心疼乾隆受了相思之苦。

紀曉嵐看書玉還是遲遲不表態﹐也不知她是肯回還是不肯回。他心裡懸念著乾隆的安危﹐不能再多耗費時間於此。他心思一轉﹐也不管書玉願意不願意了﹐轉頭就對天竹說道﹕『煩請向大俠護送書玉姑娘返回行宮﹐咱們可不能找回了皇上又再丟了書玉姑娘。』

天竹抱拳應道﹕『請紀大人放心﹐我一定會把書玉安全地送回行宮去。』

紀昀也拱手謝道﹕『那就有勞向大俠了﹗』

這時﹐和珅已在一旁催道﹕『好了﹐紀曉嵐﹐咱們快去追皇上吧﹗否則﹐出了事兒﹐誰負責﹖』

紀曉嵐急急向書玉和天竹告了個辭﹐便與和珅帶著幾十個大內侍衛往小路上追趕乾隆去了。

話說乾隆被蒙面的黑衣女子劫上了馬﹐兩人一騎飛也似地往山上逃去。齊龍漢在後頭窮追不捨。

那女子眼見齊龍漢就要追上自己﹐立即策馬入林﹐在山林中左拐右竄﹐企圖利用天然的屏障來甩開齊龍漢的追捕。她帶著乾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擺脫了齊龍漢。就看她身體漸漸傾斜靠在了乾隆身上﹐背上還插著齊龍漢丟出的劍。

乾隆感覺到後面姑娘的氣息愈來愈薄弱﹐忙問道﹕『姑娘﹐妳還好嗎﹖』

乾隆的話才剛說完﹐那女子就已經不支地從馬上摔了下來﹐連同地把乾隆也拉到了地上。乾隆雙手仍未鬆綁﹐這突然地一摔﹐把他摔得四腳朝天﹐手也給擰斷了﹐人疼得暈了過去。

那女子一絲氣息尚在。她見乾隆暈了過去﹐咬住牙忍著痛爬到了乾隆身邊﹐給他鬆了綁﹐嘴裡直喚道﹕『皇上﹐您醒醒﹗皇上﹐您醒醒﹗』

乾隆畢竟年輕力壯﹐功夫底子甚好﹐人很快地就醒了過來﹐手肘處一陣一陣地疼。他睜開眼﹐看見一雙關切的眼神。那女子見他醒了過來﹐忙問道﹕『您覺得怎麼樣啦﹖』

乾隆深呼吸了一口﹐道﹕『我的手怕是斷了﹗』

那女子道﹕『我來給你接回去吧﹗』

乾隆搖了搖頭﹐道﹕『妳眼下受了重傷﹐怕妳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那…那該怎麼辦呢﹖』

乾隆看那女子顯然是很在意他的安危﹐他開口問道﹕『姑娘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就看那女子嬌羞地取下了帕子。乾隆驚呼﹕『是妳﹗』

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齊華芝。乾隆不明白地問道﹕『妳為什麼要三番兩此地幫我﹖為什麼甘冒生命危險來救我﹖』

齊華芝兩頰飛紅了起來﹐眼裡卻委屈地泫著淚水﹐道﹕『你…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乾隆恍然大悟﹐掩不住感動地說道﹕『我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相信。我乾隆何德何能﹐能博得姑娘青睬﹖姑娘今兒個以性命相許﹐我乾隆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姑娘的恩德於萬一呀﹗』

乾隆這話說得真心﹐卻惹得齊華芝傷心。她幽怨地說道﹕『你…你現在還叫我姑娘嗎﹖我…我並不要你報恩﹐更不要你對我懷著感恩的心。為你作這一切﹐我…我心甘情願。』

乾隆聞這一席掏心窩子的話﹐內心感激地說道﹕『姑娘的這一片深情﹐我乾隆銘記於心﹐永生不忘﹗』

齊華芝卻激動了起來﹐嘴角上開始沁出了血水。她吃力地問乾隆﹐道﹕『你心裡難道就沒有一絲喜歡我嗎﹖』

乾隆為難地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想起了書玉。他失去了她近一個月﹐今日好不容易與她重逢﹐二人才剛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他不能沒有她﹐也不想再過沒有她的日子。他曾答應過她﹐從今後安份守己地只作她的男人﹐他不想再負她﹐讓她傷心。

齊華芝看乾隆遲遲不能回答她﹐竟傷心地嗚咽了起來﹐人頓時失去了最後一絲的求生意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齊龍漢的那把劍已經傷及了她的內臟。

乾隆見齊華芝疲軟地倒了下來﹐身體立即迎了上去﹐接住了齊華芝的身體。兩人就這樣依偎在一起。

乾隆好言安慰道﹕『姑娘﹐妳花容月貌﹐性情亦溫柔良善﹐我自然是喜歡姑娘。只是﹐在下的心裡已經有人了﹐我曾許下諾言﹕我這一生只要有了她﹐就再不納妃。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

齊華芝雙淚齊下﹐搖著頭要乾隆別再說了。她現在能這樣依靠著他﹐她已經滿足了。她虛弱地說道﹕『我早就知道你心裡只有那山泉月下的姑娘﹐對不﹖她的確很美﹐我自嘆不如﹗』

乾隆想到了張紫鵑那空有美麗的容貌﹐臉上露出了苦笑﹐道﹕『不是她﹗那一夜﹐是我這一生最大的荒唐﹐我差點為此失去了我最心愛的女人。』

齊華芝不相信地說道﹕『難道這世上還有比她更美的女人﹖』

乾隆一時無言。他不知自己該如何啟口說﹕他心中最愛的女人是個醜得不能再醜的女人。誰會相信他堂堂大清朝的皇上﹐後宮粉黛三千﹐卻惟獨愛上了一個醜女﹖

就在此時﹐一群人馬正向乾隆和齊華芝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