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深情不悔為君死﹐龍珠滾落慰華芝〈11〉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後﹐林外響起了雜沓的馬蹄聲。就聽林外有人說道﹕『你們眼睛都給我放亮點兒﹐四處給我仔細的搜﹗』

一會兒就聽見有人喊道﹕『皇上﹗』接著又聽見有人呼到：『和大人﹐紀大人﹐皇上在這兒呢﹗』

原來是和珅、紀曉嵐領著人馬﹐循著蛛絲螞跡追了過來。和珅、紀曉嵐聞報﹐下了馬連滾帶撞地衝進了樹林子裡。只見乾隆動也不動﹔他懷裡的女人一身的血漬﹐也是動也不動。紀曉嵐見狀背脊一陣涼意﹐而和珅已經是跪在地上撒灰撞地﹐嘴裡哭喊著﹕『皇上啊﹗皇上﹗——皇上啊…』

就在和珅情之最悲切時﹐一聲﹕『你這是哭魂哪﹖還是弔喪啊﹖』

和珅愣了一愣﹐接著轉頭罵道﹕『紀曉嵐﹐你大不敬﹐你目無君上﹗』

紀曉嵐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地問道﹕『我怎麼啦﹖我怎麼又大不敬、目無君上啦﹖』

就看和珅一臉的淚水﹐哭罵道﹕『皇上不幸殯天﹐你還在那兒嘻笑怒罵﹐還譏諷我「是哭魂哪﹖還是弔喪啊﹖」﹐你…你沒良心﹗枉費皇上生前如此器重你﹐你竟連一滴淚水也沒為皇上流下。』

紀曉嵐一臉無辜﹐道﹕『我沒說這句話呀﹖』

『你…』和珅本來是要繼續罵人的﹐可突然轉了個念頭﹐問道﹕『你沒說這句話﹖』

『沒有呀﹗』紀曉嵐伸開兩手強調道﹕『我如果說了﹐那我就真的是沒良心了﹐那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還叫我死無葬身之地﹐死後下第十八層地獄﹐我…』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可﹐那會是誰說的呢﹖』和珅四處打量著。紀曉嵐卻接口說道﹕『皇上說的﹗』

紀曉嵐這話嚇得和珅站了起來﹐就看他臉上突然顯出了恐懼﹐眼睛睜得如銅鈴般大﹐眼珠子上下左右地轉著察看著﹐身子卻靠近了紀曉嵐﹐道﹕『老紀﹐這…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這樣說﹐不就等於是說皇上他沒升天﹐他的魂兒還在這林子裡遊蕩著嗎﹖』

『和大人﹐你的意思是說﹕皇上他變成鬼了﹐是吧﹖』紀曉嵐促狹地看著和珅。

和珅抓著紀曉嵐的手道﹕『不能這麼說﹗你這樣說是大不敬地﹗』眼睛卻瞟向了空中﹐身子又向紀曉嵐靠近了一步﹐擠得紀曉嵐連聲『ㄟ、ㄟ、ㄟ…』人一個踉蹌移了幾步。

這紀曉嵐被擠得移開了去﹐和珅的身體又緊跟著湊了過來﹐道﹕『老紀﹐說實話﹐我這人平常是不信鬼神的﹐可今兒個你一說這個“ 鬼”字﹐我還真覺得這山裡陰氣挺重的。你說﹐會不會是皇上他死不瞑目﹐冤魂不散…』

就聽一聲怒斥﹕『你才冤魂不散呢﹗』

這一聲嚇得和珅臉色泛白﹐人幾乎是要躲進了紀曉嵐的懷裡﹐就看他一隻手緊抓住了紀曉嵐的胳臂﹐一隻手搭在了紀曉嵐的胸前﹐眼睛直向林間瞟去。他驚懼不安地問道﹕『老紀﹐老紀﹐你聽見了嗎﹖』

紀曉嵐一把推開了和珅﹐道﹕『聽見了﹗這皇上的聲音﹐我還能聽不出來嗎﹖』

紀曉嵐這一說﹐更把和珅嚇得全身發抖﹐齒唇發顫。紀曉嵐嘲笑他道﹕『嘿﹐嘿﹐嘿…何大人﹐你這是怎麼啦﹖』

和珅還兀自逞強﹐道﹕『沒事﹐我沒事﹗』聲音都打顫了﹐還道﹕『皇上他…他死得冤﹐他想…想要我們給他報…報…報仇』

紀曉嵐突然笑出了聲來。和珅氣得罵道﹕『紀曉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你…』就看紀曉嵐給他作了個手勢。他順著紀曉嵐手指的方向一看﹐臉色煞時由怒轉驚﹐由驚轉喜﹐最後咧嘴笑了開來﹐道﹕『皇上﹗』

乾隆『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和珅。他問紀曉嵐﹕『林太醫來了嗎﹖』

紀曉嵐答道﹕『來了﹐人正在林子外。皇上﹐您受傷了嗎﹖』

乾隆也不多說什麼﹐只道﹕『傳林太醫﹗』

紀曉嵐差人去傳林太醫。乾隆趁著空檔﹐道﹕『紀曉嵐擬旨﹕朕今日冊封河北房山人氏齊華芝為華妃。另擬一召﹕華妃捨身救駕﹐功不可沒。其喪禮比照貴妃儀制﹐全國為華妃舉哀三天。』

和珅聽了﹐忙阻止道﹕『皇上﹐這萬萬不可﹗』

乾隆不悅﹐問道﹕『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