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深情不悔為君死﹐龍珠滾落慰華芝〈1〉

話說紀曉嵐見乾隆被擒﹐一時心慟竟暈死了過去。待他悠悠醒轉過來﹐發現自己竟躺在冷硬的地板上﹐一片銀白月光已經遍灑滿室。他憶起之前發生的事﹐忙爬起身來四處尋找乾隆。房裡空無一人﹐他焦急地喊道﹕『皇上﹗皇上﹗』人衝出了廂房﹐花園裡除了樹影晃動﹐那還有人影呀。他找遍了整座莊園﹐也不見人跡更不聞人聲。他絕望地跪倒在地﹐淚水忍不住滴落了下來﹐心想這乾隆落入了天地會之手﹐那還有活命的機會呀﹖「這一切都怪我﹗我不僅不能保護好皇上﹐反倒累了皇上…」紀曉嵐深深自責﹐恨不能以身相殉。

紀曉嵐站起身﹐抹了抹眼淚﹐自語道﹕『紀昀呀﹐紀昀﹗枉你自許忠君愛民﹐如今你卻無法保全你的君父﹐你還有臉面苟活於世嗎﹖』說著就往牆上撞去。

眼看紀曉嵐就要腦漿迸裂﹐一隻手卻擋住了紀曉嵐的前額﹐不論紀曉嵐如何用力﹐他也無法往前推進一寸。他激動地嚷道﹕『放手﹐讓我死﹗讓我死﹗』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道﹕『你要死﹐我不攔你。可你若死了﹐誰去救乾隆皇帝﹖』

紀曉嵐一聽﹐立即挺直了腰。只看眼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黑衣女子﹐容貌風華。紀曉嵐本能地問道﹕『姑娘是誰﹖在下看妳這身裝扮﹐倒像是與剛纔的刺客同一夥兒的﹗』

那女子回答道﹕『你不用管我是誰﹐你要是不想乾隆命喪黃泉﹐你最好立即回行宮調兵遣將。』

紀曉嵐聞言﹐喜道﹕『皇上…皇上他還活著﹖他現在在哪裡﹖』

那女子冷靜地說道﹕『你放心﹐他暫時沒有生命之憂。天地會的人還想用他來交換十渡孤山寨被擒的弟兄﹗』

紀曉嵐將信將疑﹐道﹕『妳也是天地會的人﹐我憑什麼要相信妳﹖妳不也想殺皇上推翻我大清皇朝嗎﹖』

就聽那女子幽怨說道﹕『我若能自由選擇﹐我才不在乎是誰坐擁江山。只可惜我是個女子﹐在家從父命﹐出嫁從夫命﹐我這一生也只能聽命行事。我…我並不希望乾隆死﹐我…我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好日子。』

紀曉嵐為之一驚﹐道﹕『姑娘﹐妳…』

那姑娘臉上一陣臊熱﹐為自己這番出自肺腑的話感到羞慚。她斂眉正色地說道﹕『我不想他死﹐可我也不能置我的兄弟不顧。你速回行宮﹐放了齊龍漢等人。只要我見到他們平安歸來﹐我立刻告訴你乾隆身在何處﹐屆時你再領著官兵前去救駕。在這之前﹐我向你保證絕不會讓他受到絲毫損傷。』說完﹐一個縱身跳上了房頂﹐幾個起落﹐瞬間不見了蹤影。

紀曉嵐跌跌撞撞地衝回了行宮﹐嘴裡嚷嚷著﹕『不好啦﹗大事不好啦﹗皇上出事了﹗』

行宮裡﹐眾人酣睡。忽聞有人大喊﹕『大事不好啦﹗皇上出事了﹗』一時之間亂成一團﹐和珅獲報嚇得滾下了床﹐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上﹐人便往外衝了出去。

而紀曉嵐衝回行宮﹐嚷嚷著直奔和珅處。兩人在門口一進一出地撞了個滿懷﹐均跌坐在地上。

和珅破口大罵﹐道﹕『趕投胎呀﹖走路這麼冒冒失失地。』

紀曉嵐那邊也破口大罵﹐道﹕『家裡失火呀﹖走路這麼莽莽撞撞地﹗』

等定下睛來﹐兩人雙雙叫道﹕『是你﹗』

紀曉嵐忙爬了起來﹐拉著和珅道﹕『和大人﹐和大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皇上…皇上他被天地會的人給擄走了。』

和珅臉色驟白﹐口吃地問道﹕『你…你說什麼﹖皇上…皇上他怎麼啦﹖』

紀曉嵐急得跺腳﹐道﹕『皇上被綁了﹗快﹐你快點把齊龍漢那群人給放了﹗』

和珅雖慌﹐神志卻也還清楚。一聽見紀曉嵐說要放了齊龍漢等人﹐立即峻聲說道﹕『不行﹗這齊龍漢乃天地會反賊﹐又處心積慮地要謀害皇上。這叛逆弒君大罪何等嚴重﹐沒有皇上特許﹐誰也不能釋放他們。』

紀曉嵐急得臉紅脖子粗﹐道﹕『哎呀﹐和大人﹐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什麼皇上特許﹖這皇上都不見了﹐你上那兒要特許去呀﹖欸﹐我可告訴你﹐你要是不放了他們﹐皇上的命可就被你害了﹗』說著﹐手指直指和珅臉面。

『你胡說﹗皇上的命怎麼會是我害的﹖』和珅一掌打開了紀曉嵐的手。

紀曉嵐說道﹕『怎麼不是你害的﹖這天地會的人說只要放了齊龍漢等人﹐他們就放了皇上。你還在這兒說什麼「沒有皇上特許﹐誰也不能放了他們」。欸﹐我問你﹐你打著皇上的名號留著一群無用的犯人﹐卻眼睜睜地看著皇上遇害﹐那皇上不是你害死的﹐是什麼﹖』

和珅一驚﹐半信半疑地問道﹕『你確定只要我們放了齊龍漢﹐皇上就沒事了﹖』

『確定﹗』

『你怎麼就那麼確定﹖這天地會的人不是一直想殺皇上的嗎﹖今日他們好不容易才抓到了皇上﹐會這麼輕而易舉地就把到手的肥肉給丟了﹖』

『哎呀﹐我的和大人喂﹗這人放了﹐咱們以後還可以再抓回來。可皇上沒了﹐咱們拿什麼向滿朝文武、天下百姓交待﹖這皇太后還能饒得了咱們嗎﹖這天地會的人鐵定是不會主動放了皇上的﹐就算他們設下了圈套等著咱們上鉤﹐咱們難道就不能也布陣以待嗎﹖再說了﹐咱們有內應哪﹗』

『有內應﹖』和珅眼睛都睜圓了。

紀曉嵐著急地說道﹕『現在沒空給你說這些﹗你快點下令把那齊龍漢那些人放了﹐咱們再到秦家居廬去等消息。』

『秦家居廬﹖那是個什麼鬼地方﹖』

『哎呀﹐你就先別管了﹐快放人吧﹗』

和珅猶豫不決﹐可又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救出乾隆。最後在紀曉嵐不斷地催促下始作了決定﹐放了齊龍漢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