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楔子）

謫仙 : 一、謫仙谷的傳說 (1) 

謫仙: 一、謫仙谷的傳說 (2)

謫仙: 一、謫仙谷的傳說 (3)

一、謫仙谷的傳說 (4)

這男子五官端正﹐濃眉大眼﹐鼻挺唇紅﹐下巴棱角飽滿﹐一股英氣逼人﹐我的臉突然熱了起來。他在我跟前停了下來﹐我必須仰著頭才能看見他的臉。他低下頭來﹐輕聲地問道﹕『小姑娘﹐妳叫什麼名字﹖』

我一聽他叫我小姑娘﹐心裡頭也不知為什麼很不高興。平常我才不在乎自己是小姑娘或姑娘﹐可今兒個在他面前﹐我倒計較起來了。我抗議地說道﹕『我十五足歲了﹐已經不是小姑娘了。』

他笑了笑。他的笑容很迷人﹐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只覺得這張臉似曾在哪兒見過﹐可是﹐我也記不起來了。接著就聽見他重新又問了一遍﹕『姑娘﹐妳叫什麼名字﹖』

我竟然害羞了起來﹐聲音不自覺地也輕了起來。我低聲地回答到﹕『我叫季小仙。』他反覆低聲念著這個名字﹐似是在回想什麼﹐他的眼睛突然發出了一道光芒﹐略帶紅色﹐像那些狼一樣﹐只是沒有那樣熾烈。

就看他一個轉身﹐對著那些狼人道﹕『她不是你們要找的人﹐讓她走﹗』

一個容貌甚是兇狠的狼人走了出來﹐對著我身前的男子道﹕『天狼﹐你最好滾開﹐別再阻撓我們的大事﹗你怎麼知道她不是我們要找的仙孃﹖』

「仙孃﹖」我心裡納悶兒這仙孃是何許人物﹐名字倒取得特別﹐不像我就叫小仙﹐像是永遠長不大似的。

那叫天狼的也不回答那頭惡狼的問題﹐只冷冷地說道﹕『我不能讓你們濫殺無辜。退下﹗』

那些狼人不願退下﹐反倒向前欺近了一步。那隻惡狼橫聲地說道﹕『就算她不是那個仙孃﹐她也是謫仙谷裡的人﹐咱們一樣不能放過她﹗』

我覺得自己今天就像是個愚痴之人﹕聽什麼﹐什麼都像是個謎﹐聽得我如處雲裡霧裡﹐茫然無所知。這附近什麼時候又冒出了個謫仙谷﹖

「謫仙谷﹖謫仙谷﹖這謫仙二字好熟悉呀﹗」突然﹐我想起了奶奶給我說的故事﹐「難道這謫仙谷指的就是我先祖落腳的山谷﹖」我正沉思呢﹐天狼已經說道﹕『就算她是從謫仙谷來的﹐我也不能允許你們胡作非為。』

那隻惡狼的臉更兇惡了﹐他狠聲地說道﹕『天狼﹐你別以為我們怕你。是﹐單打獨鬥我們是無人能勝你﹔可是你別忘了﹐我們聯合起來卻也有勝你的把握。』說著這十幾個狼人﹐擺開了陣勢﹐把天狼圍在了中間。

就聽那惡狼人仰頭一聲長嚎﹐接著群狼應嗥﹐陣勢立即往內縮緊。天狼一個旋轉﹐左手已經從背後箭袋裡抓出了一隻金箭。就看他右執長劍﹐劍尖抖動﹐一路向那惡狼游了過去﹔又看他左舞金箭﹐向靠近他的那些狼人挑、刺、擋、撥。那十幾個狼人一時之間竟也耐他無何。

我看他們打得正酣﹐無暇顧及我﹐趁機偷偷地、一寸一寸地往旁邊移去﹐好尋找逃生的出口。

好不容易﹐我悄悄移到了幾丈遠處﹐趁著那些狼人一起擁向天狼之際﹐我一個轉身﹐拔腿﹐便飛也似地狂奔了起來。我聽見後頭有人追了過來﹐那腳步之快…我不敢轉頭回看﹐怕這一回看﹐腳下速度會減慢了下來。我只能沒命地往前奔跑。說也奇怪﹐跑著跑著﹐我居然發現自己的雙腳正慢慢離開地面。這時﹐天上一個黑影遮住了天。我抬頭一看﹐嚇得又掉回了地上﹐再也沒有力氣跑了。

那黑影不是烏雲﹐也不是什麼鵬鳥﹐而是一隻大如虎豹的巨鷹張翅正向我俯衝而來。就看它那雙翅膀﹐張開也有好幾丈寬﹐就是這雙翅膀遮住了我頭頂上的那片天。那隻鷹正向我飛了過來﹐在我頭頂上盤旋嘎鳴了幾聲。我聽見那些追趕我的狼人驚恐地喊道﹕『蒼鷹﹗蒼鷹﹗是蒼鷹﹗』

「蒼鷹﹖爺爺今早提到這個名字。爺爺那時說﹕如果我沒氣了﹐不知蒼鷹會怎麼整他們。難道爺爺說的就是這隻蒼鷹﹖那這麼說來﹐他應該是我的保護神嘍﹖」我想。

說時遲那時快﹐那蒼鷹突然急急鼓翅﹐向上高飛﹐直到只剩一個點落在我的瞳孔裡。才以為它要消失在我的視線時﹐卻見它一個迴身﹐用驚人的速度俯衝而下。那群狼人驚呼四竄﹐天狼卻遠遠奔了過來﹐高聲對我喊道﹕『小心蒼鷹﹗快跑﹗快跑…跑啊﹗』

我不明白﹐這天狼要救我﹐可這蒼鷹不也是要保護我的嗎﹖為什麼他叫我要小心這蒼鷹呢﹖天狼一邊跑向我﹐一邊取彎弓﹐搭金箭﹐拉滿弓﹐瞄準﹐“咻﹗” — 金箭飛了出去。

蒼鷹一個側身閃過了這箭﹐俯衝的速度更快了﹐我眼前一黑﹐他的爪子已經抓住了我的雙肩﹐把我高高地帶到了空中。那爪子愈鉗愈緊﹐我開始疼得用手敲打鷹爪﹐企圖掙開這兩隻爪子。我在它下頭大聲地喊道﹕『喂﹗你弄疼我了…快放我下去。那些狼人已經看不見影了﹐你快放我下去吧﹗』

可那蒼鷹毫無反應﹐它的爪子不僅不放鬆﹐反而開始掐進了我的肩膀﹐血流了出來。我開始意識到這蒼鷹並非是我的守護者﹐我驚懼地開始拳打腳踢。這時﹐一個更令我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一匹全身白毛的狼在下頭奔跑﹐像是在追逐某物。它不停地抬頭看天﹐接著它的背脊上居然長出了一對翅膀。就見它凌空而上﹐朝著蒼鷹和我飛來。它飛到了我的身旁﹐用馴良的眼神看著我﹐而我一點也不害怕他﹐反而對他有著喜愛。它一身的白毛潔淨如雪﹐漂亮極了。我忍不住伸手撫摸著它的長毛﹐而它竟也乖乖地讓我撫摸著它。

猛地﹐蒼鷹的爪子刺得更深﹐我痛得慘叫了一聲『噢﹗』眼淚忍不住都流了出來。那白狼見我疼痛流淚﹐張嘴皺鼻﹐露出了它那銳利的狼齒﹐低嗥了幾聲。接著﹐它雙翅一拍﹐猛地﹐往蒼鷹的腳上咬了過去。

蒼鷹腳上吃疼﹐一聲長鳴﹐怒地急揮翅膀﹐彎下了頭朝白狼啄了去。我一聲尖叫﹐警告白狼﹐白狼立即竄到了蒼鷹身後。蒼鷹抓著我急急攀升﹐一個大轉身﹐與白狼面對面﹐兩個開始打鬥了起來。

蒼鷹轉向白狼後﹐力搏翅膀﹐『嘩』地向白狼揮打過去。白狼身子雖比蒼鷹小﹐卻也因此反應敏捷﹐就看它下鑽上竄﹐左閃右躲。而蒼鷹每揮翅擊打白狼一次﹐就要往下墜落數尺﹐接著又急急上下撲翅攀升﹐爪子始終緊緊地鉗住我。蒼鷹下墜時﹐更是掐緊了我的雙肩﹐它爪子上的指甲已經穿透了我的肩膀﹐我疼得已經沒有力氣喊叫了﹐我只覺得身體愈來愈涼。

忽然﹐蒼鷹一身哀鳴﹐雙爪一鬆﹐指甲急急從我的肩肉抽了出來。我眼前一白﹐身子就像是個球一樣的快速向下跌落。我知道我要死了﹐可是我連害怕的力氣也沒有了。就在我覺得我的魂魄已經要離開我的軀體時﹐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在空中抱住了我﹐我無力地抬眼看了抱住我的人一眼﹐我…我看見天狼…我看見天狼揮著他那對白淨如雪的翅膀﹐他的嘴…血…他在喚誰呢﹖……

黑幕罩上了我的眼﹐我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了﹐我只知道﹐這雙抱著我的手…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