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一女 王克難

我在北一女(台灣省立台北第一女子中學)唸

了六年，大半個世紀已經過去，許多當年的記

憶仍揮之不去。

我們的校長一直是江學珠，校醫是她妹妹江

學琇。那時我一見到江校長，就遠遠開溜。這

是比我大四歲的姊姊教我的。

江校長是母親的好朋友，她跟我媽媽說，

「妳兩個女兒每次老遠看到我就跑掉。」

母親警告我們， 我姐姐比我高兩班，照樣開

溜，我因為每學期數學都要補考，所以後來看

到江校長，就自動走到她身邊，向她鞠躬並大

聲說，"校長好!" 她總是微笑地看我，那非常仁

慈的微笑。

江學琇校醫很受學生歡迎。我每到數學考

試，肚子就會突然絞痛，老師叫我去醫務室。

江校醫就叫我躺下，然後把布簾子拉上。 躺下

的還不止我一個呢。

學校裏除了校醫室，我還喜歡大禮堂，尤

其是在大禮堂看電影。記得每學期大考完畢就

有電影欣賞會由高中班級主辦。她們放了許多

好的文藝片，像「亂世佳人」，「菲州皇后

號」，「戰地鐘聲」……… 看完電影，我跟幾

個愛看電影的同學，如痴如夢，好像到了美國

好萊塢。

我也喜歡操場， 放學後經常在操場背數學教

科書，操場上背書的也不止我一個。我們繞著

操場一圈一圈走著背書，暪快樂的。

我數學雖不及格但國文，歷史，地理在班上

拿高分，我的地理每學期大考小考全部滿分，

因為我醉心長大後旅遊，而全世界都在地理書

裏。上地理課，我最熱衷。

除了繞場背數學教科書外，我還記得在操場

露過營，只露了一次跟一個晚上， 我們生火、

淘米、洗菜、煮飯還有營火會，唱歌唱得正起

勁時，一個同學的媽媽來送胃藥給她，令我們

羨慕不已。 記得那晚台北夜空滿是異常美麗的

星星。

我難忘的還有一年一度遠足。

有一年在靑潭，我們班上被誣告偷橘子，我

們都是好學生，沒有偷橘子的經驗， 只在地

上檢了幾個靑橘子塞在書包裏而已，走了一段

路，想安全了，就把那些橘子拿出來吃，說時

遲，那時快，兇狠的果園主人突然出現，說我

們拔了他的橘子樹(其實是他自己拔的)要抓我

們去派出所，大家嚇得發抖，把身上所有的錢

都給了他，他才罷休，我們身上一文不名，不

知怎樣回到學校的。

又有一年，我們膽子大了，班上遠足臨時決

定由陽明山走回台北，天漆黑才回到學校(當時

電話都沒有，不用說手機了)，家人當然急壞，

後來差點集體記大過一次。

我最感謝的是代數老師陸正，她把我寫了

七、八張紙而沒有一題是對的(全是背的書上的

習題)考卷，拿去跟教務主任商量，給我六分，

准我補考，後來我才能在全省一萬多人聯考的

英文拿到第三高分(數學只有八分)，分到第一

志願台大外文系，得以天天與外國小說為伍，

過著神仙似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