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1/09/20 11:36:44瀏覽2129|回應0|推薦13 | |
「武」這個字在六書裡屬會意字,書於「止戈」、意取「和平」,並不是一般人以為的逞兇鬥狠、或是野蠻與侵略力量。若是運用武力之人本身沒有包含仁心,那就不能謂之為「俠」的境界,充其量只是嗜血屠夫罷了。 記得有位武俠界的先進說過,「武俠片」與「動作片」之所以不同,是因為武俠片除了武術的動作設計之外,必須要蘊含俠義的精神,外修拳腳、內養氣韻,必須兼而有之,方可稱之為武俠片。好比年輕時的霍元甲也曾仗勢著自己的武力,而過得極為荒唐,人生沉澱過後才能精煉出武學的真締。 當J看《武俠》的時候,覺得陳可辛導演很大膽地,捨棄了多數武俠片中大量的武術動作鏡頭,而改用武俠的內涵來操作。七十二地煞的二當家唐龍厭倦了殺人如麻的生活,離家千里遠、找了個僻靜的村落改換姓名,期待著從此安身立命、重新自己的人生。簡單僕實的生活慢慢洗滌過往的厲氣,平靜無爭的日子讓他有機會思考一些從前不曾思考的事。就像他與徐百九的一番對話,探討到因緣與共業的想法,「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今天唐龍生在七十二地煞之家,所以做了通緝犯,如果今天唐龍只是個生在劉家村的劉金喜,那就不會成為通緝犯了──就像兩具屍體帶來了徐百九,一切都是「因」與「果」;倘若不是唐龍生在七十二地煞之家,也有別人會生在那裡,一樣會殺人、一樣受通緝,一個人殺人,只在於誰做了這個人,所以「一個人殺了人,眾生都有罪」,重點不是你殺了誰,而是殺人之心,重點也不是「誰是唐龍」,而是「唐龍決定要做劉金喜」。套一句《功夫熊貓2》裡臺詞:「重點不是你是誰、從哪裡來,而是你想成為什麼?」 你想成為什麼,就是修行──做「劉金喜」就是唐龍給自己的修行。 於是當兩個通緝犯來到劉家村打算行搶櫃坊時,他便在出手與不出手之間掙扎;最後是成功救了櫃坊的老闆夫婦,也沒讓任何人看出他深藏的功夫底子。然而,一切都是「因緣天造」,當他的修行開始了,就逃不過魔障的考驗,殺人雖非本意,但畢竟是出了重手,打亂心緒不說,更引來了他可敬的敵手──徐百九。
徐百九,捕快。 而徐百九也清楚知道自己的要害在「膻中穴」,對人易動愛心,過於仁慈、過於相信人性,曾經讓他鑄成大錯。所以他便在自己的穴中施針,控制自己避免不當的動情。由於同情之心不可亂動,從此「法」成為他的信仰與處世依據(即使岳父犯法也不容姑息),不過他所信的「法」並非一報還一報的代償心理,他認為擒到罪犯不是殺死就好,而是透過「審」的行為,將血腥的「刑」推到不同的境界,所以他雖然極力想要捉拿唐龍,卻不是要他死、要他誅法,而是施行自己的信念。
用穴道來克敵、治療是常見的素材,但是取用來解釋人類行為,卻是很罕見的創意,一開始就讓觀眾對徐百九產生莫大的好奇心。他是一個觀察力敏銳、想像力豐富,並且善於「不擇手段」實驗的推理人才,所以當他「諜對諜」似地刺探劉金喜,讓身份未明時期的劉金喜與命案現場就像是一場有趣的推理劇般,有風格迷人的偵探與棋逢敵手的嫌疑犯,有時候他棋高一著,看似要戳破劉金喜的破綻,卻又被巧妙的逃過一劫,這個攻防戰的過程足見編劇玩心,但玩心之下,更可以見到唐龍喬裝的本事,而喬裝就是避免紛爭,是刻意營造的結果。 終於徐百九的毅力勝出了,查出了劉金喜就是失蹤多年的七十二地煞二當家唐龍,想起當年七十二地煞的殺人手法,他有點心驚膽顫地想到縣府去調人幫忙,劉金喜說要送他走捷徑,便把人帶進罕無人煙的樹林裡……準備…… 劉金喜問徐百九是不是出去後就不再回來了,徐百九當然連聲稱是,就怕一條英魂命喪樹林中。他說往前走就是鳳城,徐百九深怕一旦背對他,就會被唐龍暗殺掉,沒想到一回頭人已經展開輕功不見了,嚇得他拔腿就跑,跑呀跑呀,沒想到,咦、那條路真的是通往鳳城的耶!XD 雖然知道對方是要來查自己的底,但相信劉金喜其實很欣賞徐百九,欣賞他聰明、可以與他對等地溝通,在他面前既像是隱藏自己,更像是開放自己的真性,徐百九越懷疑他,就讓他有更多的主意來隱瞞他,也許有一點生氣,卻也因為他的到來產生很多樂趣。他的人不壞,如果不是立場相異,也許會成為把酒言歡的朋友吧。所以他問徐百九是否還回來時,這個擁抱裡有道別、也有信任的成份,若不是徐百九太緊張,必定能夠察覺,易動愛心的不只是他,也有這個曾經殺人如麻的唐龍。
劇情的中心很快地拉回來到唐龍的身上,從出手救了櫃坊老闆夫婦那一刻開始,一切的因果關係就不停運轉,其結果就是考驗唐龍的定性,要做劉金喜,還是要做唐龍?如果不想再回到那個時候,該犧牲的是什麼? 武者,以合止戈,說的精神是不戰、是和平,是唐龍這十年來心得,他四兩撥千斤避開徐百九的刺探,為的是「不戰」;不肯對昔日舊識痛下殺手,為的也是「不戰」;與徐百九合謀,用他最擅長的人體醫學假死,欲避過七十二地煞的追查,為的也是「不戰」;不願再與兄弟動手自斷一臂,為的更是「不戰」。 然而,對中原人仇恨甚深的教主醉心於武學帶來的力量,人說虎毒不食子,他卻因為西夏的仇恨蒙蔽了雙眼,殘酷地對待身邊的人。凌虐親生的小孫子就為了逼迫兒子回頭,唐龍選擇忍,儘管是這樣的父親,弒父這件事情仍只是開啟另外一道殺戮之門罷了;教主激怒他,不也只是企圖將他塵封的殺意喚醒嗎?
所以唐龍掙扎到最後一刻,仍禁不住教主對家人的施虐、動刀反抗,頃刻間兩人打得如火如荼,教主練就的硬底氣功令唐龍久攻不下,徐百九用針破壞他的迷走神經,也無法擒拿他。三人打到戶外,暴雨不停。徐百九看見教主腳底還留著剛才偷襲他的金針,雖然武功比不上兩人,但是他身為補快(更像法醫)的知識背景,讓他懂得運用其他的資源。(笑) 他在教主身上刺入另一根金針,利用暴雨時機引來雷電,因為腳底也有金針行成了接地,電流會透過身體導入地面,人體無法承受這樣的電壓,自然就會死亡。這種彷彿天雷殛頂的情節,當然是有些渲染過度的戲劇效果,用這樣的方式收尾,必定是一種冒險的作法,但是回到精神的層面上,教主的天雷死亡是對於「不戰」的貫徹,是本劇的中心思想,不管是唐龍還是徐百九殺了他,都是自相矛盾的結局,以天雷的手法是種警示、是種推敲來的結果,所以這樣的收場其實有它的功能,或許不能太輕視它。 仇恨與執著(原力的黑暗面?)也許是教主復仇的動力,可是執著於復仇卻不能得到什麼,畢竟仇恨只會生出更多的仇恨,而「武俠」二字,前者是內在精神、後者是外在表現,在他身上是不堪用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為國為民,唯仁而已矣。
相較於《投名狀》的厚重,《武俠》採用輕巧的方式呈現,可見導演的多元性。兩位主角的人物設定都非常有想法,演員也很具說服力 撰於:2011 |
|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