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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駐校衛警之卷 第四話-魔偶師(2)
2006/09/12 10:51:46瀏覽540|回應0|推薦0

III

白色無袖運動T恤、一襲刷白的深藍牛仔褲,輕裝便捷的我來到昨日記下的店家門口。白天與黑夜交接之時,目睹土狼進到店家後,我深吸一口氣,整頓一下心情。對一個服役的男人來說,除了女人之外,就屬假日最珍貴,希望能在這家店裡查到一些有關土狼的蛛絲馬跡,別白白浪費了寶貴的休假日。

佯裝是上門的顧客,我東看看西瞧瞧,發覺這家店還真有特色,擺了許多市面上找不到的傀儡。有一區全是擺小丑傀儡,搞笑的小丑在陰暗的一角顯得格外陰森,像是暗地裡竊笑我闖入不該來的地方。一旁展示架上擺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傀儡,有些是皮影戲的人偶,有些是春宮風情的人偶機械模型,一男一女以各式各樣不同的姿勢交合,讓人不禁莞爾一笑。

幾個女國中生在店裡嘻嘻哈哈地觸摸一對華麗的瓷偶,我得承認,那兩隻瓷偶的確做得很漂亮,任誰都看得出手工的精緻。女孩們嘻鬧喧嘩地走出門口,店裡只剩下我和老闆兩個人了。好奇心使然,我走過去端詳那對瓷偶。

兩尊真人大小的陶瓷傀儡穿著威尼斯嘉年華會風格盛裝,以華美的姿態展現歐洲貴族的優雅。忍不住撫摸傀儡,瓷器的冰涼透過指尖直擊腦部,我因為強烈的暈眩感而站立不穩、搖搖欲墜,可是手指就像被傀儡吸住一樣怎麼也拔不起來。眼前金星一片,天旋地轉之中,很多片段從兩側流過。兩個全身浴血的歐洲男人在潮溼的地道中猙獰地笑著,喪心病狂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慄。接著畫面轉到一個紅髮的小男孩兩手被綁住,生殖器被刀子活生生地割下來,我差點沒暈倒,好險畫面是無聲的,不然我一定沒法忍受那淒厲的慘叫聲。如同播放著默劇一樣,這次的場景是樹林裡一個女孩驚慌地逃命,可是一下子就被人壓倒在地上,她趴在地上恐懼地流淚,不斷求饒,但是一把銳利銀亮的刀子迅捷割下她頭顱的連續動作緊緊抓住我的視線,我想別過頭,一道不知名的力量卻強迫我目堵這一連串血腥的畫面,接著慘酷景象排山倒海般地湧來。或許是對受害人的憐憫、或許是對人性的失望,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很悲傷,就像墜入無底的深淵,久久不能自拔。有人拉開我的手,我回到了眼前的傀儡店,原來是老闆將我和傀儡分開,總算擺脫了那些恐怖的景象。

花白的頭髮整齊地四六分邊,穿著一件像是中山裝之類的套裝,目光炯炯有神,身材高瘦,感覺得出老闆是個沉穩內斂的人。或許是做賊心虛,我擔心自己刺探土狼的目的被看穿,所以一直不太敢正視他,直到他對我說話,我們的視線才有了交集。

「能和我的瓷偶共鳴,你不是一般人,所為何來?」他果斷地道。

有種被一箭穿心,徹底被看穿的感覺。難道他知道我看到了什麼東西?他還提到我不是一般人,能和他的瓷偶共鳴,這點我挺有興趣,和他瓷偶共鳴的條件會不會就是我之所以能洞穿魔界校園祕密的原因呢?

對於他的問話,我因為心緒很亂,所以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他話。

「橫看豎看我都像個死老百姓,你怎麼會認為我不是一般人呢?」

「因為你有妖氣。」

「我有妖氣你也看得出來,真的假的?」我狐疑道。

「而且不是被妖靈纏身所沾上的妖氣,而是你自身自在運轉的妖氣。雖然你是人類,卻能擁有自身的妖氣,已經算是半妖了。雖然妖氣很弱,但還是瞞不過我。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修行的,身上有微弱的清明之光與冥暗的妖氣,一正一邪交纏在同一副軀體,很是奇特。但是修行就該越修越光明,否則很容易入邪道。」

他的叮嚀裡我感受到善意,善心共鳴,我撤了心防,決定好好和他聊一聊。其實,我心底對他所說的妖氣也有個譜了,大概是指山櫻賜給我的精氣。至於微弱的光,可能是指我平日做晚課持咒的緣由吧。用心精誠,光明浩然,但我做功課並不是很認真,常要留意自己的勤務,所以用心散亂,其光微微

「你是修行人嗎?」我問。

「算是在家居士。」

「佛教?」

「可以算道教。」

「原來如此。」

神仙煉丹、符籙茅山、六丁六甲天書、龍蜀經腦中湧起對道藏經的回憶,只要精通道藏經裡的任一部經典,那就一生受用不盡了。

「你過來吧,我幫你消除體內的妖氣。」他善意地道。

妖氣,這大概就是我可以聆聽自然的原因吧。一想到山櫻經年累月不斷吸收日精月華所累積的寶貴精氣無私地給了我,眼眶就忍不住盈滿淚水,淚眼朦朧中我拒絕了他的好意,讓妖氣繼續在我的身體留連徘徊,因為,那是山櫻的愛,彷彿我們從未分開

「不用了,謝謝你。」

「如果你想通了,可以再來找我。」他隨性地道。

「那個瓷偶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一碰到它就」我指著那兩尊真人大小的瓷偶道。

「看到恐怖的畫面?」他接下我的話說道。

「嗯。為什麼會這樣?」

「看你不像惡徒,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要在誓神面前發誓要保守秘密,否則五雷轟頂。」

( 果然是修道的,連說話的方式都像道士…)

我起誓之後,他開始說出一段不可思議的故事。

「十幾年前,兩個外國男人不曉得從那兒得來的消息知道我有長生不老術,於是跑來找我求取長生不老之道,希望得到永恆的生命。」

「你十幾年前的工作是

「除靈師、風水師。」

「也許是你做得靈驗,口耳相傳,名聲漸熾,他們才找上你吧。」我大膽推測道。

「一下給我扣這麼高的帽子,你很會說話哦。」他有點得意地道。

「你怎麼回應那兩個外國人?」

「他們的氣很混濁,一點光明也沒有,背後還有一大群兇靈惡狠狠地瞪著我。金髮、紅髮、棕髮那些靈也是來自外國,我一看就知道那些兇靈是那兩個外國人的冤親債主,來討債的。其中一個知道我看得到他們,還威脅我說如果我教那兩人長生不老之術就要我好看,沒想到外國人真相信我會長生不老之術。」

「他們可能認為這是無所不能的東洋神祕吧。」我開玩笑地道。

「人的一生本就是生老病死,這是自然的規律,他們就是想不透。」

「世間一切不離成、住、壞、空。肉體成長、茁壯之後,遲早會隨時間飛逝而逐漸崩毀,最後歸於虛無。」我補充道。

「我打發那兩個外國人走,他們卻非常堅決地請求我教他們如何長生不死。我自然是不會教他們的,一來人都會死,沒有人能逃出自然的定律;二來是他們沒有修道的資質。但是有一個女孩的靈走向我,告訴我他們全是被這兩個人以殘忍手法謀殺的冤魂,希望我不要教他們長生不老的方法。她將每個冤魂的心酸故事對我娓娓道來,每個冤魂的身後都是一段讓人心酸的故事,冤魂們個個低頭感傷,她說得悲傷,我聽得惻然。我告訴她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她向我道謝,然後退回冤魂的行列。」

「這麼說,那兩個外國人不就是變態殺人狂?」我憶起之前的血腥畫面說道。   

「你說對了,他們的確是殺人魔。我在聆聽女孩故事,他們當我是在認真考慮,於是表現出一副誠懇真切的表情。」

「你答應他們了?」我問道。

「我說我願意讓他們得到長生不死的生命,兩人當場磕頭如搗蒜。」

「後面的冤魂不會輕易放你甘休吧。」我蹙眉道。

我知道他的故事暗藏伏筆,因為我直覺那兩個惡人現在就在瓷偶內。當然這只是我簡單的假設而已,說不得準。

「他們一聽到我要教那兩個外國人如何長生不死,當場就湧上來要找我算帳。」

「那你怎麼搞定?」

「我劃井字捆住他們,他們就動彈不得了。」

他的術法我了解,手捏劍訣在空中劃井字,觀想井字的中央有冤靈之眾,接著唸咒加持觀想,於是觀想中的井字便具現化地縛魔了。這個法門的難度在於觀想要清晰、咒語要有力。前者需要專注的精神,後者需要長久的修行。總之,一般人是無法自在地操控這法門的。 

「他們一定惡狠狠地瞪著你瞧。」

「是啊。接著我問那兩個外國人是不是真的想長生不死,他們肯定地回覆我。於是我告訴他們,人的肉體遲早都會毀壞,想要長生不死就必須換一個新身體,一個堅固的身體。」

我聽得入迷了,移魂是高檔的手法,可是移到別人的身上,肉體不還是會毀壞嗎?他所指的難道是

「所以?」

「他們聽從了我的建議,願意將靈魂移到特別量身訂做的瓷偶上。」

「可是你沒告訴他們,瓷偶是無法移動的,是吧?」我打斷他的話問道。

我知道他的動機是為了幫冤靈雪恨,但他的表情還是讓我感到一股寒意。

「他們沒問啊。」他絕妙地回道。

憶起一個故事。一個駝子向醫生求診,醫生向他打包票能治癒他的駝背,他用夾板夾住駝子的駝峰,然後用力踩夾板。駝子的駝背是治好了,但人也死了。只管人直,那管人死。現在那兩個外國人的境遇讓我聯想到那個倒楣的駝子,不同的是,他們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沒想到這就是長生不死的真相。」我啞然失笑道。

「靈魂不滅,的確是有了永恆的生命,不是嗎?」他調侃道。

 兩個惡人之魂被囚禁在瓷偶內,動彈不得。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如同墜入阿鼻地獄,獄報慘烈,求出無期。瓷偶的擬真容顏反倒成了對長生不死的永恆諷刺。

「那是一般的瓷偶還是特製的?」我好奇地問道。

「當然是特別做的,而且是量身訂做。要做到真人比例大小,還要燒瓷上釉,連容貌都要務求相同。之後要在人偶內安置那人的頭髮或指甲,然後進行施法的儀軌,說有多麻煩就有多麻煩。非到必要,我是不會做的。」

原來這就是那兩個人的樣子啊,果然看起來邪氣十足。

「所以我剛看到的是他們的回憶?」我恍然大悟地道。

「求出無門的他們只能不斷地沉緬在回憶裡。你的妖氣和瓷偶內的惡靈產生了共鳴,所以才會看到他們的回憶。」

「難怪我會看到那麼血腥的畫面。」

他點點頭,似乎想起了某件事。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而來?」他凌厲地問道。

沒想到跟他扯那麼久還是無法模糊焦點,硬是被他拉回話題,這傢伙的腦筋很清楚。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當下我就將K國小是魔界結界的事告訴他,還將貓兒草與土狼的聯合機制仔細地分析給他聽。他先是愣了一會兒,最後竟然笑了出來。

「有這麼好笑嗎?」我不解地問道。

「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話,包括K國小結界的事情,但是後面土狼與貓兒草的聯合機制就有點問題了。」他自負地道。

「點解。」我不解地問。

「因為你所說的土狼就是我的孫女。」

沒想到她竟然是他的孫女,我還土狼土狼叫得挺順口的,氣氛當場給他尷尬。我向他道歉,他一笑置之,好在他寬宏大量,不跟我計較,不然還真不知該怎麼收場。

「她是蒙古兒還是?」我好奇地道。

就常理而言,應該不會有人長成那樣子

「既然你都誠意地將你所知道的事告訴我,那我就不隱瞞了。其實她已經死了,你現在看到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偶。」

腦筋忽然轉不過來,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怎麼說是死了?人偶用有血有肉來形容,這倒是第一次聽到。

「點解。」我又問。

高人說的話果然高,領悟力差的我只好繼續問道。

「我孫女是D國中的學生,她父母死得早,我們爺孫倆相依為命。半年前她車禍身亡,為了讓她復活,我使用了禁斷的法術」他閃爍地道。

「禁斷的法術?是指

人都會死,這是自然的定律,想以法術逆天而行定會自食惡果,從他閃爍的語氣中我預見了悲慘的結果。

「我以陶土燒製,按照儀軌製作出一個能讓靈魂附體的陶偶。這個人偶不只是讓她的靈魂依附而已,而且不會崩毀,並且具有自由行動的能力,真正能讓人達成長生不死的願望。魔偶的燒製不但要與真人的比例、外觀相同,還必須以極為複雜艱辛的過程製作,這些問題我都克服了,但是最難克服的是必須在一個極陰之地進行儀式。」

長生不死,這已經不是人了,說是妖怪也不為過。所以儀式必須在極陰之地進行,這是可以理解的。我覺得這個法術本質上來說有點像是煉妖儀式。

「所以你選上K國小?」

「很多學校都是建在墓地或沼澤地以降低成本,所以你知道了吧。而且經過我實際堪查,K國小的陰氣比我想像中還重,根本就是陰氣匯集之地,沒看過那個學校有這麼陰的。」

「是沒錯,我確實見過不少魔物。」

「由於魔物太多,為了防止他們破壞我的儀式,我用狗血做了結界,讓他們無法進到我的地域。不過,我的儀式出現了一個無法彌補的錯誤,我到現在還自責不已。」

能夠移魂的高手會出現錯誤?這點讓我挺好奇的。

「怎了?」我問。

他叫我等一下,然後從抽屜裡找出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個清純可愛的女孩在樹下大展雙臂,看起來十分清新自然。

「這是我孫女。」

腦筋轉不過來,他的孫女不是那個土狼嗎?我開始混亂了

「你有兩個孫女?」

「不,我只有她一個孫女,現在知道我所說的錯誤是什麼了吧。」

我終於了解,人算不如天算。逆天而行想讓人死而復生本來就違反自然的定律,他大概會被命運反噬吧。

「怎麼會這樣,那裡出錯了?」

「本來我找不出原因,不過今天託你的福,我總算知道為何失敗了。」他慨然地道。

「點解。」

「我從你告訴我的貓草事件裡得到一些線索。貓草的形態像貓,應該多少和貓屍有關,貓的部份性質和人魂生前的性格融合成貓草的本質。而我在儀式中使用狗血驅魔,狗血在K國小的詭異磁場下和我的孫女形成某種程度的聯結,因此影響了她,造成她半人半狗的容貌。當初我該再深入了解那個地方的,現在只能徒留遺憾。」

發覺提出土狼是貓草催生者的自己真是蠢斃了,原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不幸被自己的祖父變成這副模樣而已。他雖然做錯,動機也是因為愛她的孫女,實在讓人無法苛責。但是疑問還沒完全消失,為什麼她總是在黃昏的時候到K國小周遭散步,撿拾的蟲屍與小金龜又是怎麼一回事?想到此,我如墜五里霧。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並沒有向他提出我的疑問,畢竟他所言有無隱瞞,這是個謎。萬一他有害我之心,我又戳破他的謊言,這樣的立場對我非常不利,還是沉默為上。和他的關係就像雙面刃,關係打得好,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關係打不好的話,別忘了刃面也朝向自己。

「她的心情如何?」我問道。

他嘆了一口氣,我想她大概很不好吧,沒有人變成這樣的容貌還會高興的。

「她很生氣,一開始是責罵不斷,到後來就和我冷戰,常常幾天說不上一句話。我向她道歉,可是她已打從心底怨恨我,不管我做什麼都已無益。」他懊悔地道。

「能為她超度嗎?既然她那麼痛苦,不如為她超度,也算給她一個解脫。」我提議道。

「我也想過,可是一旦魂魄入了人偶,除非人偶毀壞或她願意被牽魂,否則無法超度她。」

「她不是活得很痛苦嗎,你幫她超度她應該願意吧,還有什麼問題呢?」我不解地問道。

「她不願意讓我超度。」

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幾許無奈。

「為什麼?」

「我曾問過她為何不讓我超度,我一定讓她轉生天界當仙子,但她總是迴避不談。」

活得痛不欲生是可以理解的,但解脫之道就在眼前,為什麼不願意轉生人天?真是奇也怪也。

他接著道:「為了明瞭她這麼痛苦卻還是苦苦堅持留在人間的原因,我趁她出去時偷偷翻了她的日記,才知道原來她暗戀他們班上某個男孩。她每個星期一到五的黃昏都會到K國小附近的公車站等他,只為了見那男孩一面。」他不忍地道。

「那有見到他嗎?」

「沒有,她一直等著他,不知怎的他再也沒出現過了。於是她就癡癡地等,望眼成穿。」

聽到這裡,土狼黃昏徘徊K國小之謎解開了。我開始討厭我自己,人家是癡情種,情深義重,自己卻膚淺地以貌取人,惡質之至。

視線沿著店內長廊望去,我看見內庭裡的她蹲在地上,不曉得在做什麼。她回過頭來,應該是發現了我,沒說什麼就上了樓梯。

「我能到那邊看看嗎?」我問。

徵得老闆的同意後,我好奇地走進內庭,老闆尾隨在我身後。內庭是由紅磚牆砌起來的,牆上還有許多青苔,空氣中傳來古老潮濕的味道。旁邊有個燒窯,看來是他燒製人偶的場地,內庭非常乾淨,看來很久沒有動到窯子了。地上有些不自然隆起的土丘,像是埋了什麼東西似的。

「你的人偶都是在這裡燒的嗎?」我問。

「是啊,不過除了最後一次燒我孫女的人偶外,我已經好幾年沒動過窯了。以前燒的傀儡都沒賣完,所以那個窯幾乎是停擺的狀態。」

「地上的土丘是?」

「她常到外面撿些金龜子或動物的屍體埋起來,她說屍體很可憐,沒人理睬,風吹日曬,所以她將它們埋起來,入土為安。」

唉,事情的真相真是超乎想像的簡單,根本不是拿來練蠱還是下咒什麼的,原來她撿屍只是彌補自己無法脫離苦海的無奈。K國小呆久了,我的純真和人性的光明全在猜疑中一點一滴地腐蝕掉了。

「很想像他們一樣入土為安,從人世中解脫吧!」我在心裡對著她說道。

想起黛玉葬花的惆悵,或多或少貼合著她的傷悲。

 

未若錦囊收豔骨  一坯淨土掩風流

質本潔來還潔去  不教污淖陷渠溝

爾今死去儂收葬  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癡  他年葬儂知是誰 

 

「想開點。」我喃喃地道。

春城何處不飛花,徒留一地癡情種。

   

IV

又是黃昏,她一襲熟悉的學生服來到K國小前的公車站。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不同的是我看她的眼光。我知道雖然她委身在陶偶之內,和妖怪沒兩樣,但是她卻有一顆溫柔的心,用真情點綴這個昏亂的紅塵。

拿了罐鋁箔包綠茶請她,向她示好,這麼做只是想稍稍抹平我之前醜惡的猜疑心。   

「你做什麼?」她問我。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知那沙啞的聲音背後隱藏了多少的哭泣。

「只是想請妳喝罐飲料而已。」我單純地道。

「昨天我在家裡看過你,你都知道了?」

她看著我,雖然我已知道她的來歷,但是那張野獸般的臉還是讓我沒來由地一懍。

「呃嗯。」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她冷冷地道。

「發生這樣的事,我可以理解妳的難受。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妳就說吧,我能做到就一定幫妳。」

「別自以為是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她帶著攻擊的口吻說道。

「我不是同情妳,只是知道妳很難過,關心妳一下。」

「知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心情!我變成這樣子和妖怪有什麼不同,喜歡的人不會喜歡我,而且再也不會有人喜歡我。我永遠不會知道接吻是怎樣的滋味,被喜歡的人擁抱是怎樣的感覺,你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的傷悲!天天盼不到喜歡的人的痛苦,你又怎能了解!」

她說著說著激動得落淚,淚水流出了過去的委屈,那臉上蜿蜒的水痕是她曲折的心路歷程,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傷心。

「對不起,惹妳傷心。」我道歉道。

「不用向我說對不起,我的不幸不是你造成,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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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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