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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蠻/韋莊
2007/03/14 07:43:00瀏覽1265|回應0|推薦3
菩薩蠻/韋莊

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捲流蘇帳。
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

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
勸我早歸家,綠窗人似花。


◇詞意淺釋
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捲流蘇帳。
紅樓離別夜是教人多麼依依不捨,香閨蘭麝掩宵燈,流蘇半捲繡帷濃情還在。

  以紅樓的旖旎多情承以別夜的離情之痛,確實是令人惆悵不已。此句提領整闋詞的總綱,的確使人有極欲得知下面將怎樣發展。
  這是在香閨之中,春宵繾綣之後的別夜,所以更顯惆悵。何以見得呢?
  因為在第二句就寫得非常的清楚了。
  香燈著以「香」即有著香閨蘭麝掩宵燈的意境了。
  流蘇者,北方人稱為穗子,是以絲線縈繞成墬,下方垂墬如稻禾之穗,作為窗簾床幃之上的裝飾品,是一種很精緻美麗的中國女紅藝術品。流蘇半捲帷帳,既說明了床帳飾以流蘇的精美,又說明了半捲帷帳乃有春宵繾綣的濃情。然而,隨之而來的「別夜」,無疑為這濃情之夜畫下更濃烈的離情。

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
月以西殘疾將離去,和淚與佳人依依不捨的道別。

  春宵苦短,臨別在即,行者難留,佳人淚眼汪汪道別。景真、情真、意真,下筆率直,最能賺得閱讀者的真感情。
  如同陳廷焯在《白雨齋詞話》載:「韋端己詞,似直而紆,似達而鬱,最為詞中勝境。」整個上闋舒描間率直口白,然而又處處反襯,格外的百轉迴盪。

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
琵琶撥桿上方雕飾以精緻美麗的金翠羽雕飾,黃鶯般的呢噥聲和著琴弦。


※金翠羽;根據鄭騫為《詞選》所作的注釋云:「金翠羽,琵琶之飾也,在桿撥上,今日本藏古樂可證。」
  「琵琶金翠羽」表面意思說的是琵琶的精緻珍貴,但是接續「弦上黃鶯語」之後,其意就更上層樓了,雕飾金翠羽的琵琶為佳人所彈奏,玉纖撥彈琴弦,歌聲清脆似黃鶯呢噥。承接上闋「美人和淚辭」和下闋的「勸我早歸家」,就別生思考的空間了。
  假使;「琵琶金翠羽」是今日佳人所彈奏,「勸我早歸家」是家中佳人昔日的叮嚀,這兩句話當作如何連結?
  又或者是;「琵琶金翠羽」是昔日佳人所彈奏,「勸我早歸家」也是佳人昔日的叮嚀,那這樣又將如何連結上半闕?
  亦或是上下闕正好是今昔的對比?以此思緒,今日別夜,美人淚相辭,故而想起了昔日類似情境,也是離別時,美人彈奏琵琶,黃鶯語出,和淚囑咐再三的回憶頓起?
  詞中意實在令人思之悠悠。

勸我早歸家,綠窗人似花。
殷殷囑咐我要早日回家,綠窗下的佳人美麗如花。


  這一段使得整闕詞再離別、懷人、惜時中都取得了極高的藝術層次。
  倚窗人既有花般的美貌,則遠行人因愛慕繫予相思,必生早日歸反之心。又如花一般易於凋委,則遠行人當生警惕,惜此年光短暫,未免蹉跎時光更應早歸。一語雙意,明寫暗喻全在「望君早歸」,真是妙不可言。

◇寂風隨筆
  這是一闋離別詞,所寫的正是別夜離情,然而要賞此詞,如果連同韋莊的另外四闋《菩薩蠻》詞作一起品讀,會有另一番滋味。其因在於,現今大多學者專家皆認為韋莊的《菩薩蠻》五闕乃是晚年回憶之作,並以為乃是一套相貫連的組作,單就此作而言,今昔疊沓,情感迴盪,要當是單一作品也未嘗不可。
  當王國維在《人間詞話》評論五代詞人時,曾就三位五代十國中;最具代表性人物作此評比:「溫飛卿之詞,句秀也。韋端己之詞,骨秀也。李重光之詞,神秀也。」
  此說法即溫飛卿(溫廷筠)的詞艷麗絕人,他的詞美在用詞用字間華藻精準,惑人以視覺感官之先,因此評為「句秀也」。韋端己(韋莊)不以華藻稱世,但是他的詞勁道透徹,閱者情淘洶湧,著眼難忘,在於他的詞中有一種潛在的精神層次,因此說是「骨秀也」。李重光(李後主煜)造詞不假詞藻,不見著力,全是一恁的奔放自然,渾然天成,在純真處表現出神飛逸韻,故說「神秀也」。
  當我們在賞讀他們三者的佳作時,或許有能有另一種的思考方向,或者是感受。

◇補遺
  現今大多學者專家皆認為韋莊的《菩薩蠻》五闕乃是晚年回憶之作,並以為乃是一套相貫連的組作,如此;我們把這五闕詞一起閱讀,是否就像在欣賞一套為莊的生活紀錄片呢?

《菩薩蠻之一》:
紅樓別夜堪惆悵,香燈半捲流蘇帳。殘月出門時,美人和淚辭。
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勸我早歸家,綠窗人似花。

《菩薩蠻之二》: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祇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菩薩蠻之三》:
如今却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杉薄。騎馬斜倚橋,滿樓紅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此度見花枝,白頭誓不歸。

《菩薩蠻之四》:
勸君今夜須沉醉,尊前莫話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須愁春漏短,莫訴金杯滿。欲酒且呵呵,人生能幾何。

《菩薩蠻之五》:
洛陽城裏春光好,洛陽才子他鄉老。柳暗魏王堤,此時心轉迷。
桃花春水淥,水上鴛鴦浴。凝恨對殘暉,憶君君不知。


◇作者簡介
韋莊 (836~910),字端己,京兆杜陵人。黃巢兵亂奔逃至蜀。中和三年(883年)三月,在洛陽,著「秦婦吟」,內有一聯「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時人稱為「秦婦吟秀才」。足跡遍遊杭州、蘇州、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川蜀。宣宗開祐四年(907)唐亡,王建於蜀稱帝,一切開國制度,多出莊手。官至吏部侍郎,拜平章事。(910)卒。詞作收錄花間集者計四十七首。

◇詞排簡介
菩薩蠻:唐教坊曲名。雙調四十四字,前後段各四句,兩仄韻、兩平韻。
唐蘇鄂《杜陽雜編》云:「大中初,女蠻國入貢,危髻金冠,纓絡被體,號菩薩蠻隊,當時倡優遂製《菩薩蠻》曲,文士亦往往聲其詞。」
孫光憲《北夢瑣言》云:「唐宣宗愛唱《菩薩蠻》詞,令狐綯 命溫庭筠新撰進之。」
因溫庭筠詞有「小山重疊金明滅」又名《重疊金》。
南唐李煜詞名《子夜歌》,一名《菩薩鬘》。
韓淲詞有「新聲休寫花間意」又名《花間意》;「風前覓得梅花句」又名《梅花句》;「山城望斷花溪碧」句,名《花溪碧》;「晚雲烘日南枝北」又名《晚雲烘日》。

2005/10/3 寂風手札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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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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