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序曲】



阿博府宅，耶誕前夕，五點傍晚時分。
撥弦鋼琴矗立客廳，夏綠蒂於桌前讀信，
一盞燈，照耀明亮。

【夏綠蒂】
維特，維特…當時誰能看清，
今日佔據此心！
那日分離到如今，除了自己，
萬般事物不起勁，
充滿我魂，唯獨伊！

取信，自言自語…

這疊信…啊，再讀一遍一遍遍…
獨特風采，讀之亦悲戚。
必須銷毀…卻無力…

讀信…

提筆寫信，這間小小書房；
十二月的天空，沈甸甸，灰茫茫，
覆蓋於我，裹屍布這張…
孤獨，而我孤獨，一如既往…

自言自語…

啊，無人身旁！
柔情無半分，憐憫無跡象！
上帝啊，何以當時狠下心腸，
可悲勇氣，使他孤獨流放？

取另封信，閱讀…

孩子們喜悅呼喊，於我窗，
往事想起甜蜜時光，
憶及孩童玩耍，圍繞我倆身旁。
或許明朝，把我遺忘。

自言自語…

不，維特，回憶中深藏，
活生生你的模樣，
何時歸來啊…會歸來嗎？
啊，最後一句，使人凍僵，
令人發慌！

讀信…

曾對我言：耶誕慶典；
而我放聲：永不見面！
即將知悉，是誰坦白誰謊言。
倘若是我不出現，
約定之日不相見，
莫責備，只須為我淚泣前！
是的，眸子這雙魅力無限，
再讀此句一遍遍，
濕透此篇以淚眼，
夏綠蒂啊，顫抖你將掛念。



蘇菲走入，輕鬆愉快。

【蘇菲】
姊姊，日安。消息帶來這篇：
阿博不在，姊姊更不復見，
父親沮喪容顏。

【夏綠蒂】孩子！
【蘇菲】不舒服嗎？
【夏綠蒂】為何出此言？
【蘇菲】此手冰冷，血絲雙眼，我能見。

【夏綠蒂】
無須罣礙。
小小悲傷有時徘徊，寂寞難耐。
昔日倘若，我魂艱苦，空虛傷害，
如今不再，想起不再…
瞧，笑顏開懷！

【蘇菲】
只須笑顏開懷，笑顏開，笑開懷，
曾經開懷！

【夏綠蒂】一如曾經開懷！

【蘇菲】
啊，笑容享有祝福、喜悅、輕鬆、快活！
它有翅膀，破曉鳥兒飛過！
是靈魂的光，光輝直直灑落！
注意聽呀，年齡到此時候，
已明白，事故緣由！
是的，人人眉頭深鎖，
維特逃離之後！
為什麼，消息半點不說，
徒留眾人，真誠為他守候？

【夏綠蒂】
就連這女孩，
對我亦訴說，維特…

【蘇菲】
淚流！原諒我，對您請求；
錯了，提他不該說…

【夏綠蒂】
放我任淚流，任淚流，
親愛的，我將更快活！
潸然熱淚不灑落，
將逆流，流入三魂七魄。
淚珠難忍受，
錐痛此心傷悲疲弱！
抵抗，最終虛脫，
撕裂我心肝，慢慢消磨！
太巨大，滿足難求，
太脆弱，隨時能破！

【蘇菲】
夏綠蒂，相信我，莫留此地。
隨我歸去，我將使你，
忘卻煩惱思慮！
出色讚禮，孩子由父親教育，
只為耶誕節慶！

【夏綠蒂】（心中思慮）
耶誕！啊，信中有言：
倘若是我不出現，
約定之日不相見，
莫責備，只須為我淚泣前！

【蘇菲】決定了，晚點見！
【夏綠蒂】或許吧，晚點見！
【蘇菲】沒有或許，肯定見！
【夏綠蒂】肯定見！
【蘇菲】真的肯定？
【夏綠蒂】真的肯定，我承諾，親愛的。

【夏綠蒂】
回來，姊姊再親一個。（蘇菲退場）

【夏綠蒂】
勇氣離我而去！
上帝啊，上帝，律法我奉行，
責任義務，從前我行履，未來也必須。
上帝唯我希望所依！
試探何其艱辛，軟弱是我心！
上帝啊，上帝！
明鑒此心：極易受傷，充滿憂慮！
求主垂憐，軟弱時護佑到底。
聽我所祈！仁慈的上帝，強大的上帝，
善良的上帝，唯我希望所依！

後門推開，維特出現。

【夏綠蒂】上天啊，是維特！

【維特】
正是！我已歸來…過去往昔，
離你而去那時期，無時無刻不提及，
歸來見你不得，寧願死去！
就在約定那日，啟程歸來見你！
門檻佇立，強忍心中思緒…
只求逃逸…
如今有何關係？歸來矣。

【夏綠蒂】
為何苦澀言語？
為何不早歸來，當眾人盼望歸期？
父親…孩子們…

【維特】是否你也盼歸期？

【夏綠蒂】
看啊，依舊佇立這屋子，
不變還如離去時！
重逢再次，
心底有故人，問君否如此？

【維特】
歷歷在目…不變皆維持，除了心思…
物在人在，似曾相識。

【夏綠蒂】
物在人在，似曾相識。

【維特】
撥弦鋼琴在此，當時記，
吟唱我的歡喜，鳴奏我的悲戚，
而你的歌聲，伴隨我的旋律。

【夏綠蒂】
而你的歌聲，伴隨我的旋律。

【維特】
案頭這些書籍，我倆低頭相依。

走向書桌檢視一番，發現槍套…

這些手槍…曾經把弄於往昔，早已等不及，
渴望太久，能夠安息…

【夏綠蒂】未留意維特於桌前
莪相詩集這幾句，
當時你著手翻譯。

【維特】
翻譯？曾願無數次，魂夢裡，
駕詩句以飛行。詩人，是你，
了不起，將我思緒演繹，
都在這兒，我的魂，我的靈！

讀詩

為何喚醒我，春啊，你的快活？
額頭能感受，輕輕你的觸摸，
這時候，風暴正逼迫，
擔憂不能再多。

為何喚醒我，春啊，你的快活？
明日山谷，旅人將來過，
追憶我，往日輝煌成就，
眸裡尋不得，徒勞無收穫，
茫茫只尋見，悲傷與哀愁！

唉呀！為何喚醒我，春啊，
你的快活？



【夏綠蒂】
別再繼續…
唉呀，這絕望…這悲傷…
彷彿…對我講…

【維特】
上天！明白了嗎？那聲音顫抖結巴…
眸這雙，淚傾下…
坦白懺悔，聽見了嗎？

【夏綠蒂】啊！別再繼續…
【維特】為何還要自欺？
【夏綠蒂】懇求你…
【維特】
我要繼續！我倆欺騙自己，
贏得愛情卻惶惶不可終日，以為勝利！
【夏綠蒂】維特！

【維特】
啊！初吻能獻，我的夢、我的欲求，
這幸福期盼已久，今日終於能夠，
這雙唇，煩躁不能再守，
吻一個，最初這時候。

【夏綠蒂】啊，理智遺棄我…
【維特】你愛我，你愛我，你愛我！



夏綠蒂將維特推開

【夏綠蒂】
不！分隔我倆的鴻溝，遺忘可否？

【維】你愛我！
【夏】可憐我！
【維】遂無遺憾…
【夏】不！
【維】更無折磨…
【夏】啊，可憐我！
【維】
我倆除外，別無存在，徒勞塵埃！

【夏】上帝啊，請您護佑我！
【維】真實只有愛，天命號召來！

【夏】
護佑我，上帝啊，克制我自己；
護佑我，上帝啊，防守他攻擊。
【維】
來吧，我愛你！

【夏】可憐我…
【維】我愛你…（擁入懷中）
【夏】啊，我竟在他懷中…(驚覺，失措)
【維】對不起！
【夏】見我，再也不必！
【維】夏綠蒂！
【夏】
是你，我離你而去，這顆心絕望至極。
永別了，告別最後這句。（飛奔逃逸）

【維特】（身後追趕）
不要！不可能的…聽我說！這聲音，
哀求你…回來吧…神聖是你不可侵…
沈默，竟無語…無聲息…
也罷，永別吧！夏綠蒂說了，終點來臨。

走向後門

大自然啊，悲泣！
孩子你的，你所愛也愛你的，人生將盡，
罰不完的苦刑，背負太艱辛！
我的墳，開啟。（奔離）

阿博進入屋內，臉色沈重。

【阿博】
維特回來了，有人見他歸來。
沒人嗎？大門開著！怎麼了?
夏綠蒂，夏綠蒂！

【夏綠蒂】見到阿博，驚慌
啊！

【阿】怎麼了？
【夏】沒什麼。
【阿】看來沮喪，心煩。
【夏】是…訝異…
【阿】誰來過這？
【夏】這？
【阿】回答！

僕人送來一封信。

【阿】有信…來自維特！
【夏】上天啊！

【阿】讀信，眼神不離夏綠蒂
漫漫旅程將啟…
手槍能否借與？

【夏】將離…
【阿】繼續讀信
賢伉儷，上帝護庇！

【夏】啊，預感令人驚懼！
【阿】向夏綠蒂，冷淡
手槍送去！
【夏】指誰？我嗎？
【阿】不用懷疑！

夏綠蒂走向書桌，凝視槍套，
阿博看在眼裡。

【夏】槍枝這模樣！

夏綠蒂將手槍交付僕人，僕人退下。
阿博搓揉手中的信，使勁丟出，
氣沖沖，關上門，回到寢室。

【夏】
上帝啊！希望別太遲。

第三幕落

【第四幕序曲】



聖誕前夕，小鎮窗內的燈，
一盞盞，都亮了。
月光灑落樹梢，茫茫白雪落下。
漸漸覆蓋，萬物隱藏。
無聲無息，蒼白籠罩大地。
維特屋內，忽明忽暗，燈光微弱，
桌上凌亂書冊紙張。
窗外灑落月光，照耀一人，
臥倒桌前。鮮血一灘，染紅了地。
夏綠蒂，奔向維特寓所，馬不停蹄。

【夏】
維特！沒人…
瞥見維特身影，明白太遲。
湊向身前，哭泣，震驚。

【夏】
上帝啊，有血！
不，不可能！他不會死！
維特，維特啊，快醒來。
回應，回應啊，太可怕！

【維】
誰在說話…夏綠蒂，是你啊…
請原諒…

【夏】
原諒？是我對你切割，
傷口鮮血四射，
是我對你切割…

【維】
不！你只做正確的、美好事物，
其餘皆不。此魂以死亡向你祝福，
你清白能守住，我遺憾能免除。

【夏】
我去請求支援。

【維】
不，任何人別驚動。
支援協助將落空！
手臂借我只須從…
看啊，幫助只要你的，其餘不用！
我倆重逢，拆散再無他人玩弄！
此處真正輕鬆！
人生最後，喜悅洋溢心中，
慢慢死去此話說：
我唯你，情有獨鐘。

【夏】
維特，你唯我，愛情所有。
自從那日後，
形影模樣眸裡留，
彷彿一條枷鎖，
我倆保持聯絡，再難掙脫。
責任義務不如忘了，
你的痛苦，寧願我來承受：
自己尚未失落，你竟被剝奪…

【維】
再說，再說說，我請求！

【夏】
大限來臨，趁腳步尚未超越，
至少你的吻，我願回謝。
交融你的魂與我的魂，瘋狂喜悅！
這一吻，從此忘卻，
忘了憂傷哀愁，忘了痛苦哽咽。

【合】
一切…忘了一切！



【孩子歌聲】遠處從貝利府宅
耶誕！耶誕！耶誕！

【夏】
上帝啊，傳來歡笑喜悅，
在此殘忍訣別！

【孩子歌聲】
耶穌誕辰！
來此神聖主人！
以色列諸王牧羊人！

【維】
孩子們…天使啊！

【孩子歌聲】
耶誕！耶誕！耶誕！

【維】
啊，耶誕，歌聲這是救贖，
歌聲這是寬恕，
孩子純真不斷重複…重複…

【孩子歌聲】耶誕！耶誕！

【夏】維特！

【維】
為何淚？難道以為，
是終點生命將歸？
看清楚：是新生開始面對！

【孩子歌聲】耶誕！耶誕！
【蘇菲歌聲】
上帝允許，我等幸福！
人間喜悅遍佈，揮灑美好幸福！
【孩子歌聲】耶誕！耶誕！
【孩子歌聲】上帝允許，我等幸福！

【夏】
逐漸闔上這雙眸子…
手，溫度漸失…
大限來時…大限將至…
啊，請憐憫，求恩慈！
不該如此…不該如此…
維特啊，回答我，聽見說詞…
從我懷中奪走，諒死神不敢造次！
活下去！你要活下去！
看啊，再無畏懼，我將是！

【維】
沒用了…夏綠蒂…死亡倒數…
聽清楚：墓園深處，
高聳一對檸檬樹，
底下願安息，永遠如故。

【夏】別說了，憐憫！

【維】
請求若婉拒，基督國度，
不幸人竟無容身之處，
請於小徑或孤獨山谷，
將我墳，葬入。
牧師路途，視若無睹！

【夏】維特，憐憫！

【維】
悄悄人不知，來日有女子，
登訪於故人，放逐棄於世。
墳前有新淚，灑落樹蔭時，
不幸雖亡魂，倍感神聖至。

維特死去



【孩子歌聲】
耶穌誕辰！
來此神聖主人！
以色列諸王牧羊人！

【夏】
維特！啊！
了結一切！

【孩子歌聲】
耶誕！耶誕！

悲泣，夏綠蒂虛脫於維特身旁；
遠方傳來孩子喜悅，歡笑歌聲不斷。

終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