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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2/23 07:33:12瀏覽506|回應0|推薦3 | |
遵循著王媽媽的指示足足走了二十分鐘的路程,孤兒院害羞的小小招牌掛在風中搖晃著,藍色的油漆上寫著孤兒院的名字的字跡已經盡數脫落,但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還清楚殘留下來,只不過無法分辨出上面寫著甚麼而已。現在正是下課時間,十幾名小朋友在教室外面的小遊樂場上玩耍。雖然只有一座小小矮矮髒髒舊舊的溜滑梯,沒有盪鞦韆,也沒有體能訓練用的單槓,小朋友卻興高采烈的遊戲其中,他們看來玩的似乎比誰都高興而盡興。 守護著這群小朋友的是二女一男,他們正專注的注意著每位小朋友的活動情形,避免任何意外發生。靠在溜滑梯旁的女性看上去約莫三十出頭年紀,容貌並不出色,但臉上溫暖的笑容一直沒有中斷過,那溫暖的笑容像魔法般把她平凡的臉蛋妝點的突出耀眼。另一名女性站在教室門口,一下子向遊樂場中翩然飛舞的孩童身影盯梢,一下子又把視線拉進教室補捉著裡頭的情況,生怕小朋友因一時口角吵架而發生意外,或是跌倒推撞,目光半分不得稍離。 場中的唯一男性是已經上了年紀的老人,頭上頂著薄薄短短勉為其難的蓋住頭皮的粗粗硬硬的髮絲,兩鬢花白,在他被現場的緊張氛圍逼的神情緊繃而無意識的撥弄鬢毛時,一小撮毛髮剝落下來就那樣墜落在腳邊。眼窩凹陷下去,眼珠無神的鑲嵌在深深的凹槽下,腮幫子上的肉一絲不剩的被刮落下來,只剩下一層單薄鬆垮的面皮還留在那裡。乾裂而生硬的嘴唇隨意的擺放在微微塌陷的鼻樑下方,僵硬的像被人用水泥以相當不自然的角度凝固下來似的。身上穿著泛黃的白色舊襯衫,下半身套著已經糾結了無數毛球的藍色休閒褲,腳上的黑色帆布鞋上還殘留著出殯時從山上保留下來的乾掉的污泥,他的扮相簡直把落魄潦倒這句成語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凝神專注的望著這群沒有父母的孩子,眼中不經意的流露出幽深的溫柔,透過那雙眼睛望出去的是一個和樂安詳的世界。這還是她在離家數年後第一次如此貼近父親,她的視線緊緊跟隨著父親,場上的孩子一笑,她的父親就跟著露出笑容,孩子如果不高興的噘嘴,他也跟著皺起眉頭,他的情緒隨著孩子們起舞,轉折也落在同一點上,那麼全心全意的守護著這群孩子,不知情的人或許會以為他們全都是他的孩子也說不定。他的臉上展露出慈愛、和善、親切、平靜…像一口安靜的潭水,一直這麼凝視下去似乎便可以取得世界上所有的平安喜樂似的。 「小心點!」他善意的提醒著,音質相較於母親出殯時似乎又衰老了幾歲。 一縷柔和的光芒從父親身上投射出來,隨著光芒的加深轉亮,周圍的景致向後褪下,最後除了她本身與散發著光亮的父親外,再不看見任何風光。背景消失後,他們兩人融入褪色的時代中的某一點,她瞇眼嘗試著辨認看看,終於想起那是她十歲的場景。地點是在學校的運動會,記憶中參與那世代的只有她和父親二人而已。她是那場運動會中10 「小孩子受傷你們這些大人還笑的出來,慚不慚愧啊?」父親生氣的大吼一聲,現場立刻安靜下來,只有秋蟬還停在樹上無所謂的鳴叫著。父親揪心的扶起她,把她的身體團團轉的勘驗傷勢,所幸是臀部先著地,除了褲子磨破了一點點外並無大礙,那時父親因為緊張過度而皺成一團的怪異臉譜還殘留在她心上,如今似乎還能感受到當時內心感覺到的溫暖。 十二歲那年某一天,她因故被媽媽罵的很慘,慘到幾乎快活不下去了,不過奇怪的是那次是因為甚麼事她卻一點也想不起來。她只記得父親用自己巨大粗糙的手掌把她的小手完全包覆起來,他的掌心帶著輕微的濕潤感,滑滑黏黏的,當時的她卻完全沒有一點噁心的感覺,反而感到非常舒服,他手心從來的暖意如今還緊緊的依附在她手上。原來那樣的溫暖她也曾經品嚐過,回顧過去他似乎是個還不錯的爸爸,如果把酒醉誤事那次的錯誤刨除下來後,她想不出自己對他有任何的不滿。因為一次失誤就把一個人過去所有的努力全都抹煞,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她無法斷定。 她把他的過失一直牢牢的記掛下來,從此懷恨在心,這樣堅定深刻的恨她從來不覺得有任何執行過當的問題,像是一種牢不可破的信念,而現在那樣堅固的信念卻似乎被甚麼動搖了,是這群孩子影響了她?還是她自己的過去改變了其中的甚麼?她連這個都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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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