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自從上回接到嘉嘉的電話後，已經有兩個星期沒有聯絡過了，這麼長時間沒聯繫這還是第一次，黃韻琪總覺得心情有些浮躁，好像有甚麼事正在悄悄發生而她卻一無所知。她曾經幾次拿起電話想撥打過去，想起這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而終於決定作罷！

這天晚上她和平常一樣輾轉反側無法成眠，於是走到客廳倒了杯水，就那樣端著茶杯沉入單人沙發中，然後一面發呆一面間隔了幾分鐘才小口小口的飲著無色無味的白開水。大腦向往常一樣刻板的運轉著，腦髓體裡飄浮著形形色色的記憶片段，每當她想伸手撈回部份影像時，那畫面反而更向後退去。她試了幾次，還是甚麼都抅不著，只好放棄抓取，就這樣放任記憶體繼續飄浮著。

忽然，一陣鈴聲大作，在靜默的深夜中那響聲格外的響徹雲霄。她被那聲音重重的嚇了一跳，初時以為是門鈴聲響，還起身走到門邊附耳在門上一窺究竟，但持續的鈴響卻始終在另一頭鳴叫不休，距離甚至比剛剛聽到的更加拉遠了那麼一些。不是門鈴聲！這回她很肯定聲音的來源，於是走回沙發把坐在茶几上的電話拿起來。

　　「喂！」會是嘉嘉嗎？這個臆測讓她的心情無預警的放鬆了，但回傳回來的卻是另一個聲音，溫溫婉婉細細柔柔的，還帶著幾分耳熟能詳的氣味。

　　「琪琪。」那是張淑芬的聲音，確定不是嘉嘉打來之後黃韻琪的內心漸漸沉重起來。

淑芬的個性和嘉嘉不同，交情更是濃淡有別，淑芬閒暇時不會找她，但嘉嘉會，總之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那種人。彼此之間的聯繫也只有嘉嘉一個，除非是嘉嘉發生意外，否則她絕不會半夜三更還打這通電話來叨擾她的清夢。

「我是。淑芬，這麼晚了有甚麼事嗎？」她鎖著眉問。

　　「我剛忙完現在才有空打電話給妳。我只是想問妳那邊的地址，我今天收到陳子嘉的重要信函，大概是信用卡之類的東西，我想寄給妳麻煩妳轉交給她。」張淑芬的語調冰冰涼涼的，似乎還在生氣的樣子，也難怪了，發生這樣的事誰都會生氣的。

她之所以會向淑芬坦誠嘉嘉和唐可風之間的關係也是基於朋友之義，她從來不覺得這樣做有甚麼錯，就算會因此而讓嘉嘉淑芬兩人陷入空前的緊張氣氛，那是嘉嘉個人的問題，一切都與她無關。當嘉嘉決定與唐可風糾纏不清時，她就應該預料到會有今天這種結果的，不是嗎？！

　　「寄給我做甚麼？妳直接拿給她不就好了。」黃韻琪以為張淑芬寬容大度的繼續收留嘉嘉，一副理所當然的說。她們畢竟是同住一個屋簷下，少不了碰面的機會，何必把東西轉來轉去的多此一舉呢！她一臉疑惑。

　　　聞言張淑芬心底滑過一陣不安，難道琪琪還不知道嘉嘉已經搬走的消息？天下雖大，但她已舉目無親了，一個懷孕的女人能上哪兒去？莫非………她去投奔唐可風了？如果真是這樣，她也應該會把去處告訴琪琪才對，很顯然她既沒找過黃韻琪也沒找過唐可風，而是一個人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一句話把她拉進千頭萬緒中再也理不出個頭緒，心情像沉入無邊際的黑暗似的久久無法止息。

　　淑芬的沉默把黃韻琪導向更深的幽冥世界去，原本她還耐心的等待淑芬解釋，但淑芬始終不發一語，終於黃韻琪忍無可忍的說：「淑芬，嘉嘉是不是發生甚麼事了？」

「她……她已經搬走了，她沒告訴妳嗎？」淑芬困難的開口，內心暗暗祈禱著但願嘉嘉和孩子能夠平安無事，否則她的罪過就大了。

　　「搬…！這是甚麼時候的事了？」在她走頭無路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居然沒來找她，難道是因為上回對她的一番冷言冷語嗎？黃韻琪的臉色也一樣好看不到哪裡去，只是彼此看不見對方的表情而不知道罷了。

　　「十二天前。」張淑芬沉悶的回。

　　「妳現在是告訴我她失蹤了十二天是嗎？」黃韻琪情緒激動的喊了出來，一面高聲喊話一面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囑託。她曾經當面承諾過他，這一生一世都會好好照顧嘉嘉，沒想到人都已經失蹤十二天了，她居然甚麼都不知道，若是他泉下有知應該會責怪她吧！腦海中浮現出他清秀而執拗的臉龐，內心一陣愧疚。

　　「我一直以為她會去投靠妳……，我真的不知道她會自己一個人離開……。」淑芬也許不是一個寬容大肚之人，但把一個孕婦逼上絕路這種事她說甚麼也做不出來，她想把這樣的心念傳達給黃韻琪知曉，黃韻琪卻直截了當的截斷了她的話。

　　「淑芬，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先設法把人找到再說。」黃韻琪凍著臉龐凝神思索著各種可能，台南她是不會回去的，她一定還在台北，但台北那麼大，她會去哪裡呢？腦海中忽然靈光一動，想起了唐可風，說不定嘉嘉是搬去唐可風那裡也說不定，這是唯一也是最後一種可能了，她決定冒個險求證看看，這樣她才能真正放心。

「妳問過唐可風沒？」

　　「還沒。我現在打電話過去問看看。」一句話提醒了張淑芬，她急著想掛上電話好向唐可風打探嘉嘉的下落，卻被黃韻琪冷冷拒絕了。

「不用了，我要親自問唐可風。淑芬，妳把他的電話給我。」　

　　「０９５３１８２００５……」等張淑芬把一長串電話號碼唸完之後，黃韻琪精簡的連再見也沒說，便匆忙的掛斷電話了，現在的她除了陳子嘉的下落外，對任何事都無心探究，嘉嘉如果平平安安就好，如果不是，那她如何能原諒自己的輕忽大意？！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