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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1/20 07:36:28瀏覽446|回應0|推薦3 | |
第八章 室內的空氣有些停滯,一股躁鬱在幾乎靜止的氣流中緩步升起,坐落在一隅的唐季情被這股氣流帶向恍恍惚惚之中。大腦雖是混沌一片,但手的動作還在持續著,一粒粒小巧玲瓏的紫色水晶球就在她的穿針引線下連結成串,間格相當的每一粒晶球間雜以中國結飾相間,串串相連中門簾的雛形逐漸浮現。
視線自始至終未有偏離,縱使是倍受冷落,電視機的大嘴巴卻未因此闔上,仍是自顧自的嘮叨不咻!或許是這吵嚷聲惹的人心浮動,也或許是她本就心神不寧,終於,她停住了手邊的動作若有所思起來。 縱然她已明白祖父與父親之間的心結,卻苦無機會改變這囤積已久的積怨,每當試著開口當說客,便在父親三言兩語下被打發了,看來她若不使出非常手段,怕是無法為祖父多年來的冤屈開脫了。只是….她該如何取得非常手段?唯恐父親為她心焦如焚,與晶靈相通的事她自是不能向父親告白,少了這層強而有力的證明,她哪有法子令其相信祖父的無辜並且對往事釋懷? 向靈界求援是最後的手段,她非得想想其它可行的方式不可!可惜的是….整整想了兩天也沒個結果出來,這兩世仇怨看來是沒完沒了了。 對著水晶門簾的半成品兀自輕嘆,忽然,她的注意力被電視中投射出來的奇怪影像吸引住了,眼神就此滯留不去。呈現在畫面上的是一名裝扮的十分貴氣的婦人,一名婦人的出現原也不足為奇,縱使她淚眼婆娑也並不稀奇,但自她口中輕輕溢出的詞藻可就讓人目瞪口呆了,螢光幕上的她正柔腸寸斷的泣訴著: 「我失去了一件我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雖然我自己還弄不清楚失去的是些甚麼,但我要求求電視機前的廣大群眾,求求你們幫我找回我心愛之物。如果能夠找回來,我將以一百萬元做為謝禮…..。」 自己尚且無法確定失物為何,卻透過媒體向外求援,本末倒置的作法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收視完這重覆再三的廣告後,唐季情頓時愣住了,她這輩子所聽過最荒謬的事莫過於此,難怪總有人讚嘆天下事無奇不有,今之事件為實證再添一例。 仍處在極度錯愕中尚未清醒過來,突如其來的力量擠開大門發出的巨響引開了她的注意力,她的父親唐鳴正抓著一張報紙興沖沖從屋外飛奔而入。她本能的一怔,從小到大還未看過父親臉上凝聚著如此複雜之色,不光是吃驚,而是集結興奮與錯愕兩種極端因子在內的奇異思緒。 「小情,妳看了今天的報紙了嗎?我從來沒看過這麼莫名其妙的廣告…..。」饒是報紙上的內容過份吸引人,他看的十分入神,以致於一個不留神差點讓轉角的沙發絆倒。 難道還有比電視廣告更誇張的消息嗎?她不解的問:「爸,是甚麼新聞這麼稀奇?」 「有人…..連自己不見了甚麼東西…..都還弄不清楚….她就….就登了尋求啟事…請社會大眾…幫她找回來。」說著說著便無法克制的爆笑了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誇張到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那….豈不是同一樁訊息! 她一怔,隨手往電視螢幕一指:「爸,你先別笑。你看電視上的廣告。」 螢幕上如出一轍的貴婦正以淚眼攻勢向外求援,廣告反覆再三的撥放著,直到正規節目的畫面取而代之為止。須知這電視廣告可是以秒計費的,價格高的令人咋舌,而她卻無關要緊的持續刊登,看來失物應是身價不匪了。 一個人究竟是失去了甚麼才會如此的悲慘欲絕?唐季情猜不透,在她過去的人生幾乎過的淡而無味,就算其中偶有起落,她也總是在一無所知中度過,所以她根本無從去想像影中人物的至悲至痛。 「這….和報紙上登載的廣告是一樣的….」爆笑換成了不解,唐鳴藉著搖晃自己的腦袋想使思路清明些。 視線重新聯結到電視畫面上,析出了嘲弄的語調,她納悶著說:「她不斷的透過各大媒體求助,而且還以一百萬元當做酬金,想來她要找的東西一定對她很重要吧!」 她很想幫忙,卻是想不出一點辦法。 聳聳肩,唐鳴爆出一句台語歸結話題:「『壞年冬,多瘋人』!當個笑話來聽聽也就算了,不必費心神去想它。」忽然記起了甚麼,又問:「對了!妳怎麼這麼久沒去看若泉?又在忙甚麼?」 「我在織門簾啊!我想在房裡裝個水晶簾。」停了一下手,她頭也不抬的扔下一句話,便重新回到自己的水晶世界裡了。 「『水晶簾』!我還水漣洞哩!妳啊!再不出去走走就快變成水晶化石了。」 唐鳴實在很擔心女兒,自從女兒和若泉發生齟齬後,兩人好像陌生人似的就此不相往來,他想升格當祖父的心願怕是永遠無法達成了。 「爸~」再次暫停手邊的動作,她以一種極其忍耐的口吻回嘴:「你別管我行不行?」 「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妳要我怎麼不管妳?況且,如果妳不做那些讓我看不下去的事,我又為甚麼要花心思管妳?這些日子來,妳知不知道妳害我多了多少白頭髮…..。」 硬也好,軟也罷,他這個女兒始終是冥頑不靈,壓根不體恤他為人父親這份用心良苦的心情。大半輩子為她操心,老來,這顆懸著的心依然無法放下,看來除非他雙腳一伸,否則他這一輩子是註定要為女兒擔定了心。唉! 她對著頭上的黑影翻了一下白眼,沒好氣的應了一句:「爸~你女兒是甚麼樣的人你早就知道了,現在才看不下去不嫌太遲嗎?」 「要是能適應我早適應了,又何必每天和妳吹鬍瞪眼的?小情,妳就聽爸的好不好?妳把和水晶廝混的心思拿來和若泉共處,去看看電影、喝喝茶,四處逛逛不是挺好?悶在屋裡一天了,妳不嫌煩我還受不了呢!」 人老了便免除不了嘮叨這個習性,男人、女人都一樣。 仰起頭重新面對唐鳴,從他臉上讀出的訊息清楚的告訴她這疲勞轟炸肯定是沒完沒了的了,她原打算一口氣完成她的作品的,但如此吵雜的環境她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索性停了動作準備起身離座。 「妳上哪去?」 「你不是叫我去看看電影、喝喝茶嗎?我現在去成了吧!省得留在家裡礙著您老人家的眼。」 丟了一個超極大白眼給他,她已將半個身體撤出大門,在告別噪音前,他冷不防再次喊住了她: 「妳一個人去嗎?若泉在家,妳找他一塊去吧!兩個人看電影比較有趣些….」 「知道了啦!嘮叨老人!」 果真是嘮叨,連出門還不得安寧。甩甩頭,她對屋裡人做了個鬼臉,趕在耳朵廢掉前逃開家門。 找若泉?省省吧!她想起了符玉詩,那個始終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無依無靠的小女孩。明明有父親,卻像沒有一樣,任何時候看她都是一個人,她的遭遇和小時候的自己一模一樣….。 「妳這是甚麼態度…居然叫妳爸爸嘮叨老人,妳…..」 直到唐鳴的抗辯聲音慢半拍的響起,唐季情早已溜的不見蹤影,再多的抗議與叨絮也只是驚擾了寧靜的社區,對始作俑者可是再也無法造成影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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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