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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子貓十七話:大海盜時代誰在雞籠山
2016/03/19 09:59:23瀏覽731|回應0|推薦6

(上圖Star of India,貼在這裡裝飾用。)

編撰於18世紀的《明史》,要去紀錄二百年前的歷史。其卷三百二十三列傳第二百一十一外國四記載:「雞籠山在彭湖嶼東北,故名北港,又名東番,去泉州甚邇。......永樂時,鄭和遍歷東西洋,靡不獻琛恐後,獨東番遠避不至。和惡之......嘉靖末,倭寇擾閩,大將戚繼光敗之。倭遁居於此,其黨林道乾從之。已,道乾懼為倭所並,又懼官軍追擊,揚帆直抵浡泥,攘其邊地以居,號道乾港。而雞籠遭倭焚掠,國遂殘破。初悉居海濱,既遭倭難,稍稍避居山後。」

在15世紀鄭和是否到過台灣?其實沒有積極的證據。但是《明史》編撰群其實也沒有說鄭和上過台灣本島,只是表示鄭和曾想互動,但搞不定台灣本島上的原住民。

但是《明史》也指出,對於大明帝國而言台灣本島是個外國地方,相對於設官的澎湖,基隆(推測是八斗子、和平島與八尺門一帶)是「北港」,有一些人、有一段時間把這裡叫做「雞籠山」,16世紀時,海盜們曾經藏匿在這裡。

「雞籠山」為什麼可以代表台灣?丸子貓認為因為「雞籠山」位於東南亞前往日本或中國東南沿海江、浙一帶的航線邊上,其外型獨特,在海岸線非常顯眼可以當作方向指標。雖然沒有其他證據證明鄭和與台灣有互動,當16世紀航經台灣的葡萄牙人喊出「福爾摩沙」的時期,那時漢人沒有跟著稱「福爾摩沙」。丸子貓推測:經過台灣北部的海商或海盜們,應該是以「雞籠山」指稱。

  • 第一位到八斗子看煤的西方人(留下紀錄的),1847年的英國軍官戈登David MacDougal Gordon,他在Observations on Coal in the NE Part of the Island of Formosa(發表在Journal of the Royal Geographical Society of London)說他登上了一個very remarkable peak,他命名為Dome。他乘坐的H. M. S. Royalist號,航行到八斗子與鼻頭角之間時,對於基隆山印象深刻。
  • 19世紀Ravenstein, E. G. (1874)的文章也說雞籠舊名「北港」,Ravenstein應該沒有讀過明史吧?
  • 1929年的《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也記載有座雞籠山:「在臺灣東北海中。明永樂時中官鄭和奉節招撫。嘗三泊雞籠淡水。後荷蘭夷據之。築雞籠城。清初鄭成功置安撫司。後廢。置兵戍守。下有港甚寬廣。舊時往來日本。皆以此山爲指南。今屬於日本」

海盜們沒有留下航海紀錄,但是若說海盜沒有發現台灣,那也不合常理。大概從1543到1683年間,明、清政府執行禁阻私人出洋從事海外貿易的政策,丸子貓認為這段時期也可以稱做「大海盜時代」。戚繼光1550年代面對的倭寇黨羽包括汪直與林道乾,汪直(王五峰)1540年代跑去日本長崎的五島列島,擔任葡萄牙人和日本人之間的翻譯,16世紀中葉劫掠中國東南江浙一帶,傳說與其同期的許棟集團曾經在台灣被原住民劫殺;最後落腳泰國北大年府的林道乾,《明史》說他曾一度躲在台灣,同期的倭寇還在沿海燒殺劫掠。

16世紀最傳奇的海盜是林鳳,曾經進犯廣東,被明朝官兵擊退後以台灣為基地,1574年率領62艘戰船、4000多名士兵與水手的殖民艦隊開去馬尼拉,挑戰西班牙人的統治權,失利後選擇在玳瑁港墾殖。1576年遭菲律賓軍隊趕走,最後消失在台灣附近海面不知去向。

台灣的歷史通常從荷蘭人1624年進入台南、1626年西班牙人進入基隆開始算起,之前叫做史前時代。荷蘭人進駐台灣之後,與鄭芝龍等海商之間有合縱連橫的關係。也因商業利益的分配問題,1634年劉香率領約600名海盜攻打熱蘭遮城,但無攻而返;荷蘭人也懷疑曾經是李旦集團的鄭芝龍(Iguam)陰謀勾串原住民反抗西班牙,想要奪取基隆。但鮑曉鷗教授José Eugenio Borao的研究指出:西班牙人到基隆之前,漢人就已經經常來拜訪這個港口:Chinese were frequent visitors of Quelang before the arrival of the Spaniards。在西班牙人之前就已經在基隆活動的漢人是誰?

進入17世紀,在西方最著名的海商人物是李旦(Li Han/Andrea Dittis/Captain China),閩南人,傳說16世紀末本於菲律賓經商致富,其後落腳日本九州島平戶從事朱印船貿易,台灣(台南)據說也是他的基地之一,據說他曾當中間人,勸荷蘭人離開澎湖去台南。李旦1625年在日本平戶過世,鄭成功1624年在平戶出生,鄭芝龍是李旦工作夥伴。

《明史》記載崇禎八年被給事中何楷排名第一的海盜是袁進,根據地「北港」。袁進據說是漳州人,推測是1611年以後進入北港,1619年投降官府時有40多條船,後來進入水師服務,最後成為高級將領。1610年從福建布政使司右參政兼按察司僉事退休的沈演編有《止止齋集》,其中部分書信文章提及了北港的海盜,其中一封《論閩事》說:「挾倭貨販北港者,實繁有徒」,提到了袁進之後有林錦吾據北港,評估難以剿滅又難以招降,只打算私下約束;《答海道論海務》則說日本與菲律賓貿易,和大明帝國無礙,但是停留北港的民眾很多無賴,又發生林心橫劫殺洋船事,恐怕引起未來爭端,因此嚴禁進入北港;《答海澄》指出「大患乃在林錦吾北港之互市」,林心橫等人算是林錦吾的小囉囉,但是林錦吾這個大哥好像管不住,因此沈演計畫跑去北港詰問林錦吾。萬歷年間姚旅的《露書》卷九也提及北港是東洋(菲律賓)與日本的門戶,福建官府一度打算屯田。在官府行動之前,袁進的餘黨聲勢愈來愈壯大,天啓年間刊行的《石倉全集》中記載:1621年有一群商船因為貨物被海盜所奪,沒法子對買主交代,乾脆也下海為盜,「竟據東番北港擄掠商船」。徐曉望的研究因此推論,1621年北港海盜首領應該是林辛老/林錦吾,袁進餘黨。

袁進、林錦吾的「北港」是雞籠,還是在台灣南部?前面提及《明史》記載「雞籠山」舊名「北港」,Ravenstein, E. G. (1874)也說雞籠舊名北港,但是徐曉望依據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認為「北港」是在澎湖東南,而且李旦可能是北港海盜的後台。

真要當海盜,要選擇基隆附近,還是雲嘉南沿海?雞籠距離澎湖的官兵比較遠,港內又有大小鱟嶼(日人築港以前),加上雨天能見度不佳,曾被西方人視為神秘的港口。至於八斗子、和平島與八尺門,則是對外交易的好地點。

丸子貓認為袁進、林錦吾的「北港」應該是雞籠,「李旦可能是北港海盜的後台」說法似乎沒有其他依據,李旦集團與北港海盜也有可能是不同掛的競爭關係,搞不好李旦集團的船隊還是北港海盜的劫掠對象之一,台南回日本的航線上被基隆出發的海盜劫船,就是前揭《石倉全集》記載1621年發生的落草為寇事件。1622年底,駐日本的Richard Cocks寫信給英國東印度公司,認為李旦可能投向荷蘭人,不久李旦果真應邀出發前往台灣。李旦告訴荷蘭的第一任台灣長官Martinus Sonck說,台灣北部的居民很喜歡殺人,不可理喻,他建議荷蘭人留在南部;至於台灣北部李旦說他已另有計畫,尤其是基隆沿海。

丸子貓推測在荷西時代之前,16世紀中葉的海盜與海商們曾經利用基隆沿岸港口作為運補基地,只是海盜們沒有紀錄,原住民也沒有紀錄,只好從其他文獻推論。1847年的Gordon會認為基隆山像是Dome(圓頂),閩南人應該會覺得比較像是「雞籠」。丸子貓不相信「雞籠」是「凱達格蘭」拆字的結果。

後記:

( 在地生活基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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