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因為工作關係，我們在紐約市北邊廿多英里的泰瑞鎮（Tarrytown）住了兩年半。搬去之前對這地方完全不熟悉，後來才知道鎮北邊的北泰瑞（1997年改名「睡谷」Sleepy Hollow）就是華盛頓歐文寫的短篇小說《睡谷傳奇》（The Legend of Sleepy Hollow）的故事背景。

我原先對這故事沒有歐文的另一篇小說《李伯大夢》（Rip Van Winkle）熟悉，但因為地緣的關係，對它發生興趣，特地買本書來讀。

故事發生在18世紀末，泰瑞附近的居民主要是荷蘭人的後代，睡谷那時是一個偏僻的小村。故事的主角是一個瘦削而迷信的鄉村教師，他愛上了村中首富的獨生女卡翠娜范塔瑟（Katrina Van Tassel）。歐文不知是否有意給這教師取名伊克保克瑞恩（Ichabod Crane），讓人聯想到他有個長脖子（Crane是鶴或起重機的意思）。

克瑞恩有個情敵，是鎮上的流氓亞伯拉罕范伯仁（Abraham Van Brunt）。范伯仁有個綽號叫 Brom Bones，不知道跟他愛打架是不是有關係。

當地有一個傳說：在美國獨立戰爭期間有一個受雇於英國的德國傭兵，因為意外被砲炸掉了腦袋，葬在一座教堂的墓園裏。據說這德國傭兵陰魂不散，常騎著馬遊蕩，被稱為「無頭騎士」，專門找夜間旅客的麻煩，把他們的頭拿走。

迷信的伊克保克瑞恩聽了這傳說，心裏當然害怕。萬聖節前夕他到卡翠娜家參加舞會，離開時已是深夜。經過荒涼的墓園不久，後面響起了馬蹄聲。緊張的伊克保催馬快跑，但後面的馬緊追不捨。當時的人相信鬼過不了河，所以伊克保希望趕快過橋到鎮上。可是當他過橋時，後面「那一位」拋來一個東西 …… 從此以後伊克保就失蹤了，人們第二天在橋邊只撿到伊克保的帽子和一個南瓜。

伊克保失蹤之後，卡翠娜嫁給孔武有力的范伯仁。有人認為伊克保被無頭騎士砸掉了腦袋，人也跟著消失。也有人說他其實沒死，是被嚇跑了，後來還成為一個費城的律師。小說中暗示追伊克保的騎士其實是范伯仁扮的。

歐文的故事大概就是這樣。本來是一個虛構的故事，可是范塔瑟家族在當時赫赫有名，加上地點、場景幾乎可以對號入座，給不少人想像的空間。

這篇小說的筆調詼諧有趣，加上故事高潮迭起，所以很受讀者喜歡。歐文對男主角的諷刺形容雖是逗笑性質，但我懷疑那是不是很多鄉村人對老師或書呆子的看法。而范伯仁雖被形容成打架鬧事的流氓，似乎反而受當地人（包括卡翠娜）喜歡。也許地方上的人對自己的子弟還是有偏好吧。

作者華盛頓歐文和泰瑞鎮關係密切：他的家「向陽屋」（Sunnyside）在鄰接泰瑞南邊的歐文鎮（Irvington），他的墓地在睡谷，泰瑞學區中高年級小學叫「華盛頓歐文學校」。

後來我們在附近探訪古蹟，參觀過歐文的故居「向陽屋」和《睡谷傳奇》中提到的「老荷蘭教堂」，並且在「睡谷墓園」聽一位嚮導煞有介事的描述墓園中發生過的怪事（大白天聽的，不會害怕）。可是那時沒有數位相機，照的很多相片都在櫃子裏。這裡附的圖片都是從網上借來的。

或許因為《睡谷傳奇》這故事，那一帶過萬聖節時特別興高采烈。我們是夏末秋初搬去的，沒多久家家準備過節，院子裏、大門上有各式各樣的裝飾。我租的公寓一樓房客也貼一個科學怪人像（Frankenstein）在大門上。

那時兒子很迷蝙蝠俠，我買了蝙蝠俠頭套和斗篷，讓他萬聖節前夕穿著去 Trick-or-Treat。那天下班時，他已經和鄰居小孩在附近繞了一圈。晚餐後樓下的爸爸帶隊，載著一車小孩到北泰瑞去要糖，個個滿載而歸。我們公寓也有別的小孩來要糖，大門開開關關，到深夜還很熱鬧。

名作家張愛玲曾將這篇小說譯為中文，取名《無頭騎士》。不知道是不是《無頭騎士》這個名稱太響亮，我查維基百科有關「睡谷」的記載時，地名的中文翻譯居然是「斷頭谷」，而泰瑞鎮被翻成了「柏油鎮」。我想當地居民一定不希望被人家說成住在「斷頭谷」，何況也真的不是。

不論取名《睡谷傳奇》或《無頭騎士》，曾有幾部電影取材這個故事。1999年改編的電影由強尼戴普演伊克保，身分變成一位從紐約來的警探，強調科學辦案，到「睡谷」偵查幾件無頭命案。故事比歐文的原著懸疑緊張，但也增加了「鬼氣」，還真演個無頭騎士出來。不過結尾伊克保沒被嚇跑，反而贏得美人歸。

萬聖節又快到了，我已經買好糖果準備Trick-or-Treat，今年可以在家欣賞小朋友們的裝扮了。手頭沒有相片，在網路上找了一些寵物的裝扮來給大家欣賞。

引用文章秋天的顏色

影片《睡谷傳奇》的精采片段 

歐文的故居「向陽屋」

出現在故事中的老荷蘭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