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常說，「Life is but a game」。

我原來都以為，妳說的 Life 是生命；我現在解讀，這句話的Life指的是人生。

我們兩個源自同一個生命，妳也常說，「妳和我猶如一個銅板的兩面。」

事實上，我們的人生有很多不同；妳像璀璨的煙火，我一直是一根小小的火柴。

妳聰慧秉性堅忍剛毅，我感性重於理性、讀書不求甚解、熱忱有餘耐力不足。

大學畢業，我先在基隆聖心工商任教；一年後返鄉甄試任教國中直到退休。

妳小我五歲，政大西語系畢業後，先在好時年出版社當編譯，後來到光啟任總編輯，留下許多專書著作。

我27歲，妳則在24，我們各自走入婚姻。

婚後我有一兒一女；多重角色常讓我喘不過氣來，旋轉不停的陀螺好幾次差一點掉入深淵。

妳婚後一直與公婆住一起，有兩個兒子；妳的日子比我更焦灼、壓縮，但是妳卻常適時拉我一把。

妳在大兒子小學畢業後，隨妹婿外派到荷蘭。

妳很進取，克服了種種困難取得博士學位。那段時光，我們兩人心靈最為貼近。因為我們同樣蠟燭多頭燒，各自在遇到困境時，常常先找對方傾吐，求救。很慶幸我們蒙主佑熬過「跳出熱鍋掉入火堆」的歲月。

返國後，妳到世新任教；寒暑假我們可以共同擠出一兩周一起出遊，那是我們的快樂時光。

 世新任教以來，我感覺：妳比擔任編譯或總編輯更忙碌辛勞。我看妳案牘勞形，妳卻說樂在其中。

學校每年安排健康檢查，妳經歷過乳房長腺瘤，肝臟也曾發現有些陰影。經過幾年的追蹤檢查，最後都有驚無險。妳做肝膽排毒，練氣功。我們都以為，雖然在兄弟姊妹中體重最輕，健康方面的問題卻最少。現在回想起來，不是妳的問題最少，而是妳的堅忍讓妳透支了健康。

明天，妳走後滿兩年。審視妳的一生，妳60年生活的每一天，每個時刻不但要照顧家庭，侍奉公婆，關心每一位學生，還要思考學術議題，從事創作與譯著，關心公共事務；妳所付出的所有心力，累積起來已超過75歲。我做為一根小小火柴，只能勉勵自己發揮小小火柴的功能，至少讓周遭的人看到一點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