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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兇手現身
2010/11/22 07:09:22瀏覽313|回應0|推薦20
發生這場駭人聽聞的事件,劉場長下定決心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沒想到他手下那些瞎參謀爛幹事們卻把目標鎖定在馬號。當天下午,崔敏等幾個棒槌管教便“進駐”馬號摸情況;甚至直闖伙房、馬棚,翻鍋灶倒料袋,想要查出點違禁之物好報關武強的一箭之仇;可他什麼也沒翻出來,連用“褲襠麵”烙的大餅,關武強都是分給每個人,由個人藏著,後來崔又闖進菜窯,看見四個黑亮黑亮的大肚壇子,如獲至寶,問:
“壇子裡裝的什麼?”

“全是醃的死人心和肝!”關武強冷冷的說。

崔敏一個一個揭開蓋子,結果三個都是空的,另一個則是鹽水腌白菜頭。關武強說:
“白菜頭輕,在上面漂著,死人肉重,沉在下頭。”
這崔閻王絕對的低智商,真把棉衣一脫,將襯衣袖子捋起來,在壇子深處撈了兩把,發現還是白菜頭,知道上了當,罵罵咧咧地說:
“他媽的!你小子耍我!”回頭一看,關武強早走出菜窖去了。

這幫瞎參謀爛幹事鎖定馬號的理由真是簡單得可笑,說死人歸馬號的人負責掩埋,埋人的地方馬號最清楚;另外一個理由則是各中隊的人大都餓的不能動了,只有馬號的人還有力氣去埋死人;所以最後“有罪推定”為:不是你們幹的還能是誰幹的?

這幫夯貨給劉場長打了一份報告,要求在馬號開展“追查吃人魔鬼運動”,運動分兩個階段:務虛階段一個星期,主要任務是學習中央有關文件和《毛選》,用理論武裝頭腦;務實階段一個星期,主要內容是排隊、下樓、過篩子,對“吃人魔鬼”進行若干次馬號內部批鬥會和全場批鬥大會。運動結束以後處理和總結經驗還需要一個星期。

劉場長一看報告,氣就不打一處來。劉場長怒目叱道:
“我看你們這些管教的身體比馬號人還要好,那人是不是你們吃的!”

“我們是幹部呀!怎麼能幹那號事!” 管教們大呼冤枉。

“我看你們不是幹部!全是一群蠢驢!給馬號搞上半個月運動,糧食誰拉?死人誰埋?我們不是要住在死人堆裡啦!”

“已經多日不搞運動了,我們心裡頭乾焦乾焦的。這政治思想工作不落到實處,我們這些人不就吃乾飯啦!” 一個管教說。

“還提你們的政治思想工作!人家來吵著要全屍的時候,你們人到哪去啦!政治思想工作到哪去啦!還不是靠兩百塊錢擺平的!” 劉場長有怒氣了。

“那我們就不管這事了!” 管教總算識趣。

“只會越管越亂!”

教育股管教們成立的“運動領導小組”灰溜溜的撤了。但馬號人已經背了個吃人的罪名,每個人都氣壞了。關武強氣得把右手拳猛擊到左手掌上道:
“我一定要抓住那吃人魔鬼!”

“兵貴神速!今天夜裡咱們就全體出動,抓魔鬼!” 呂天右說。

“我不敢去,我怕鬼!” 茹玉花第一個舉手投降。

“鬼沒有什麼可怕的,簡單來說,世上無鬼。說深一點,人和鬼是一物兩體,在‘易’上有同等的地位。也就是說人不必怕鬼,鬼也不必怕人。” 史學易教授還是把話題繞在“易”學上去做分析。

“再說明水灘人和鬼都是一家親,從墳墓出來的鬼,都是咱姓右的老少爺們,見了面我還要求他幫幫忙哩!不害怕的跟我走,報名!” 呂天右道。

這是一個頗有刺激性的行動,想參加的人很多,穆青山、史學易都在內,最後連茹玉花也說不怕鬼了,吵著要跟去。但關武強認為人不必太多,不要興師動眾反而會打草驚蛇;他只選了呂天右、魏玉林和一名年輕人,加上他自己,一共四個。

說動就動,當天晚飯之後他們就盼天黑;8點多鐘,太陽的餘輝散盡,大地呈現出黑暗的輪廓。9點多鐘,上弦月低低的掛在天邊,淺淡的月色如灑遍了荒原的初雪。 10點多鐘,明水灘上一片寂靜,萬籟無聲,是史教授的“易圖”轉為另一面的時刻。“一物兩體”的另一體開始活動,並佔據了世界,陰霾之氣在流動,精靈無形地掠過夜空。四個白色的幽靈,在月光下一閃就不見了;再一閃又不見了。這四個幽靈無論動和靜,都似乎和四周的陰氣與夜空融合為一體,其實,幽靈是假的,其實是關武強等四個抓魔鬼的英雄。他們披著白床單做掩護,就像志願軍在朝鮮雪地上或月光下作戰一樣。他們監視範圍明確,就是當天埋下的那一、二十個新墳,這魔鬼要吃新鮮生猛,陳死者是不會光顧的。

第一天的守候撲空了,第二天魔鬼仍然沒有出現;但關武強判斷他一定會再來的:一副心肝肺能支撐他幾天!果然,在第三天夜裡11點多,他們埋伏在墳地二、三十米遠的地方,清清楚楚看見一條黑影,像夜間出沒的豺狼一樣,東張西望前瞻後顧地向那些今天剛埋下的新墳移動。正當關武強他們還在懷疑他是人是獸的時候,這亦人亦獸的黑影卻打燃打火機,一個一個地讀墳前的亡命牌;只見他讀了幾個牌子,就熄了打火機,取出藏在棉衣裡的一個臉盆和一把短柄鐵锨,開始挖墳,關武強等人匍匐著向盜屍賊接近……。

墳頭很小,埋得又淺,沒多久屍體就“出土”了。那賊撈住捆繩就將死屍拎到了坑穴外邊。接著就是解開兩道繩,袒出死者胸腹,飛刀開膛,麻利地掏出心肝肺放進旁邊的臉盆裡。然後他用給屍體蓋臉的毛巾把刀擦拭乾淨後收起,接著把屍體略為裹一裹,放回原坑穴,再用鍬填埋;當他馬馬虎虎把墳埋好,準備回過身去摸臉盆的時候,卻被嚇得汗毛一根根都豎了起來——那臉盆沒有了,在放盆的地方他摸到了一雙大腳!順這腳往上看,見一個凶神惡煞站在面前,手上正端著自己盛滿心肝肺的血盆子。

盜屍賊嚇呆了,他“啊——”地慘叫一聲,竟問道:
“你……你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劃破夜空的一陣獰笑,呂天右一臉殺氣地吼道。“我他媽正要問你呢!”

“帶走!” 關武強只說了兩個字,一夥人就準備將他架走,盜屍賊認出關武強,趴在地下磕頭求饒:
“關隊長啊!饒命,饒命!不敢啦!再不敢啦!”

“好你個膽大包天的東西!你敢吃人啦!說,你是哪中隊的?” 關武強大聲的叱吼。

“關隊長啊!你也別問了,就把我打死吧,反正餓死也是個死!我已經不是人啦!”

“我們不會動你一指頭,你的命運由場部發落,我們的責任是送你去場部!”

“關隊長啊,求求你啦!別送場部啊!求求你啦!千萬別送啊!”

那人喊聲凄厲,硬是跪地不起!不管他如何喊叫,呂天右端著臉盆——鐵證如山——走在前邊,魏玉林和另一個年青人左右押著,關武強跟在最後,帶著另外三件證物:一把短柄鐵鍬,一個打火機,和一片好像手術用的柳葉刀。

當時劉場長已經睡下,一聽吃人魔鬼被抓,蹭一下就跳了起來。立馬通知管教幹部,連夜審訊。審訊就在劉場長的辦公室進行。其記錄大致如下:姓名:XX, 年齡:XX ,原單位:XXX ,所在中隊:XXX
(以上連用了幾個X,是本書的執筆者為其作隱了。中國自古有所謂“為尊者諱”、“為長者諱”,今天我們且“為醜者諱”吧!)

管教先喝聲問道:
“你為什麼盜食死人的心肝肺?”儘管這是十足的蠢問題!

“我是為了活命,為了苟延殘生。”

“你為什麼只吃心肝肺而不割肉?”似乎管教對於動機還挺好奇!

“餓死的人心和肺不萎縮,肝雖然萎縮,但也會有一定的剩餘量。”

“你知道不知道這不是人做的事!”

“……”

“你不知道這樣做是不道德的嗎?”管教的音量再度提高。

“……”

“你為什麼不回答?你不知道這是犯罪嗎?”

“我不認為這是犯罪。中國歷代都有飢荒,‘人相食’的記載不絕於史。都沒有因為飢民食死人給定罪的,當今的憲法和黨章裡也沒有吃死人犯的罪條。

“你還敢強辯!”

“……”

“你到墳地,為什麼先用打火機照亮?”呂天右問了。

“我是照死人的名字。”

“吃人還要挑挑揀揀,想挑一個大個子的吃,是嗎?”

“不是,我在尋找不認識的人。”……

審訊的結果是:供認不諱。接下來,劉場長又問了捉拿吃人魔鬼的一些細節,關武強一一詳細作答,還說這次行動中呂天右立了頭功。呂天右受了褒獎大咧咧地說:
“我在一野打西北的時候,就是偵察兵,摸崗哨、抓俘虜,那是家常便飯。捉個八蟊賊還不是小菜一碟!”

說著呂天右又把那臉盆端起來交給管教人員,口稱:
“請各位領導過目。”

不看則已,這一眼看了當時就有三個管教噁心的從胃裡翻湧上來“哇”地吐了一地,弄得屋裡的氣味比那盆子裡的東西還臭。沒吐的再也不敢看了。劉場長讓關武強和呂天右他們把那人押到隔壁辦公室,就和教育股研究處理意見。

劉場長做出結論是不作處理,把事情壓下,不宣布,不上報,將人送回原中隊。並由農場的保衛科加強墳地保安,其他人也都同意劉場長的意見,事件就這樣執行了結。那食人者,當夜就放他回了所在中隊,連中隊幹部也不知此事。但沒過幾天就聽說那人死了,肯定是因為經不住靈魂的三拷六問,過度僝僽而死。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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