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字的音義（五）

五、「燕子」的音義。

    「燕」字早在《詩經》裡就出現過，例如《詩‧邶風‧燕燕》有「燕燕于飛，差池其羽」，意思是說：比翼雙飛的燕子，上下擺動著翅膀。學生看見注解「燕燕：即燕子。」問：「為什麼要寫兩個『燕』字？」老師說：「兩隻燕子當然寫兩個『燕』字」；這是師生的妙問妙答。     

    《說文解字》：「燕：玄鳥也。籋口，布翅，枝尾。象形。」（於甸切）。段玉裁《說文解字注》詳細說明象形說：「籋（鑷）口：故以廿像之（廿像張口的鑷子），布（展開）翅：故以北像之（北像展開的雙翅），枝（歧）尾：與魚尾同，故以火像之（火像分叉的魚尾）。」中間的「囗」當然是身體了。

    「燕」字到了唐宋詩詞裡，除了單音節用「燕」以外，雙音節有「雙燕、飛燕、秋燕，燕雀、燕卵、燕雛、燕羽、燕子」等等，這個「燕子」就是燕科各種鳥類的通稱，但是出現在古詩、詞裡，各個音節獨立，沒有「語流音變」，「子」字就不會產生輕讀的現象，仍舊讀其本調上聲（第三聲）「ㄗˇzǐ」。

    以下我們列舉一些唐宋詩詞及專有名詞裡的「燕子」，來說明古詩、詞裡「燕子」的「子」字讀本調上聲「ㄗˇzǐ」；白話文及口語裡有「語流音變」現象，「燕子」的「子」字因「語流音變」輕化讀作「˙ㄗzi」的實際狀況。 

1.「燕子」在唐宋詩詞裡的音讀

    孟浩然（689－740A.D.）的「燕子家家入」出在古詩〈賦得盈盈樓上女〉，全詩是：「夫婿久離別，青樓空望歸；妝成捲簾坐，愁思懶逢衣。燕子家家入，楊花處處飛；空床難獨守，誰為報金徽。」意思是說：夫婿出征離別好久了，我在豪華精緻的樓房裡等不到他的歸來；我梳妝打扮好了就捲起珠簾坐著等待他，憂愁的思緒愁得連縫衣都懶洋洋的。燕子隨著大地回春進駐到家家戶戶裡；輕飛亂舞的柳絮也飛得到處都是；在這空蕩蕩的屋子裡孤獨寂寞難以忍受啊！誰能幫我傳個訊息到遠方的阿爾泰山去給我的夫婿呢？詩中「燕子家家入」句裡的「子」字是重音的音節，應該讀作「丨ㄢˋㄗˇ ㄐ丨ㄚㄐ丨ㄚㄖㄨˋyànzǐ jiājiārù」。 

    杜甫（712－770A.D.）的「泥融飛燕子」是在廣德二年（764A.D.）暮春於成都草堂所寫的絕句裡，全詩是：「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意思是說：和煦的陽光使大地顯得更美麗，溫暖的春風送來花草的芳香；冰雪融化了，泥土濕軟了，燕子飛來飛去忙著築巢，沙灘也暖和了，睡著的是成雙成對的鴛鴦。詩中「泥融飛燕子」句裡「燕子」的「子」字是重音的音節，應該讀作「ㄋ丨ˊㄖㄨㄥˊ ㄈㄟ丨ㄢˋㄗˇ níróng fēiyànzǐ」。杜甫還有〈水檻遣心〉裡「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及〈燕子來舟中作〉裡「湖南為客動經春，燕子銜泥兩度新」，兩句裡的「燕子」也都讀作「丨ㄢˋㄗˇyànzǐ」。 

    戴叔倫（732—789A.D.）的「燕子不歸春事晚」出自〈蘇溪亭〉詩，全詩是：「蘇溪亭上草漫漫，誰倚東風十二闌。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意思是說：蘇溪亭邊的野草已長得遍地青青了，誰還在東風吹拂中像〈西洲曲〉裏的人斜倚著闌干呢？眼看美好的春光已將過完了燕子卻還沒有回到舊窩，煙雨籠罩的沙洲上都是在料峭春風中飄落的杏花。詩中「燕子不歸春事晚」句裡，「燕子」的「子」是重音音節不輕讀，讀作「丨ㄢˋㄗˇㄅㄨˋㄍㄨㄟ ㄔㄨㄣㄕˋㄨㄢˇ yànzǐbùguē chūn shìwǎn」。 

    劉禹錫（772－842A.D.）的「銜泥燕子爭歸舍」出自〈浪淘沙九首〉的第四首，全詩作：「鸚鵡洲頭浪颭沙，青樓春望日將斜。銜泥燕子爭歸舍，獨自狂夫不憶家。」意思是說：鸚鵡洲上的浪頭沖刷著被風吹皺的細沙，在豪華精緻的樓房裡盼望他回來，等呀等等到太陽都西斜了；連那銜泥的燕子都懂得爭搶著回歸窠窩，只有我那個放蕩的丈夫不曉得要想家、回家。詩中「銜泥燕子爭歸舍」句裡「燕子」的「子」字是重音的音節不輕讀，應該讀作「ㄒ丨ㄢˊㄋ丨ˊ丨ㄢˋㄗˇ ㄓㄥㄍㄨㄟㄕㄜˋ xiánníyànzǐ zhēngguēshè」。 

    晏殊（991－1055A.D.）的「燕子雙飛去」出自〈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全詞作：「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這闕詞是晏殊因思慕張采萍而作的，意思是說：欄杆外煙霧籠罩中的菊花看見蘭花愁得淚如秋露；當羅幕被輕寒微風吹過時，我為什麼只能羨慕那燕子成雙作對飛過去呢？明月呀明月你真不懂得我遠離心愛者的後悔與痛苦！怎麼還整夜用那傾斜的幽光照著我的門口呢？無眠的昨夜我的心裡像是西風狂肆使得樹木都凋零一般，天亮了我獨自登上高樓想要再看你一眼，可是遠望天涯都只是綿延無盡的道路哇！心愛的人哪！我真想給你寄上一封又一封的書信，但是相隔的山是那麼長相隔的水是那麼闊我不知道這信要怎樣寄到妳那裏呀！故事裡成人之美的歐陽修出場了，把張采萍送到晏殊的宰相府，終止了晏殊的後悔與痛苦。詞中「燕子雙飛去」句裡「燕子」的「子」是重音音節不輕讀，應該讀作「丨ㄢˋㄗˇ ㄕㄨㄤㄈㄟㄑㄩˋ yànzǐ shuāng fēi qù」。 

    歐陽修（1007－1072A.D.）的「燕子雙飛」出現在「蝶戀花」的一闕詞裡，整闕詞是：「畫閣歸來春又晚，燕子雙飛，柳軟桃花淺。細雨滿天風滿院，愁眉斂盡無人見。 獨倚闌干心緒亂，芳草芊綿，尚憶江南岸。風月無情人暗換，舊遊如夢空腸斷。」意思是說：從彩繪華麗的樓閣歸來，才發現今年的春天又遲到了。燕子雙雙齊飛，細柳軟軟低垂，桃花已凋零殘敗。落花像撩人的細雨灑滿了半空，和風卻習習的充滿了庭院。唉！我獨自皺眉，滿懷的愁苦哪裡有人能感受得到？我孤獨地靠著欄杆，心思如麻般的煩亂；已經是芳草萋萋了呀！還記得在那江南的岸邊；清風明月無情的偷偷改變了人的容貌，昔日出遊的情景就像夢境一樣，提起來真讓人肝腸寸斷哪！「燕子雙飛」裡「燕子」的「子」字是重音的音節，必須讀作「丨ㄢˋㄗˇㄕㄨㄤㄈㄟ yànzǐshuāngfēi」。 

    蘇軾（1037－1101A.D.）的「燕子飛時」出現在「蝶戀花·春景」的詞裡，整闕詞是：「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意思是說：春天將盡，百花凋零，杏樹上已經長出了青澀的果實。燕子飛過天空，清澈的河流圍繞著村落人家。柳枝上的柳絮已被吹得越來越少，但是不必擔心，到處都可見茂盛的芳草。圍牆裡面，少女正在盪鞦韆，牆外的行人都可以聽見。少女發出動聽的笑聲，慢慢地，圍牆裡邊的笑聲就聽不見了，多情的人為無情的人而傷腦筋呀！「燕子飛時」裡「燕子」的「子」字是重音的音節，讀作「丨ㄢˋㄗˇㄈㄟㄕˊ yànzǐfēishí」。 

    王十朋（1112-1171A.D.）的「燕子却來時」出現在題為〈書院雜詠．燕竹〉的五言絕句裡；他45歲那年（1157A.D.）被宋高宗欽點為狀元後才踏上仕途；其〈書院雜詠〉是在書院裡面吟詠各種花木的詩篇，包括：牡丹、芍药、巖桂、江梅、酴醿、海棠、瑞香、菊花等等，〈燕竹〉只是其中的一首，原詩作：「問訊東牆竹，佳名今始知。龍孫初迸日，燕子卻來時。」意思是說：我請教人東牆邊的竹子是什麼竹，才知道原來叫做「燕竹」；當那早春剛迸出筍子的時候，也正是燕子回來的時候。「燕子卻來時」的「燕子」對上句的「龍孫（竹筍）」，「子」字是重音的音節，讀作「丨ㄢˋㄗˇㄑㄩㄝˋㄌㄞˊㄕˊ yànzǐ quèláishí」。

2.「燕子」在專有名詞裡的音讀

    專有名詞是指人、地、事、物所專用的名稱。在古詩、詞的時代，詩、詞裡各字音節獨立，沒有「語流音變」的可能，「燕子」的「子」不會產生輕讀的現象而讀作「丨ㄢˋㄗˇyànzǐ」；白話文所根據的是活語言，活語言的口語有「語流音變」的現象，「燕子」的「子」字是一個被輕化的尾綴（詞尾）音節，必須讀作「丨ㄢˋ˙ㄗyànzi」。但是有些人喜歡沿襲古詩、詞裡「燕子」的「子」作上聲的讀法；另外一些人習慣用活語言裡「燕子」的「子」作輕聲的讀法；現代人也有喜歡寫古詩、填古詞的，以現代活語言的專有名詞寫入古詩、詞裡，「燕子」的「子」是重音節也不能夠輕化；這些因素使含「燕子」的專有名詞讀法變化多端。活語言裡的「語流音變」產生「輕重音」的變化，本來可以增加語言表情達意的功能，但是漢字裡的「標點符號」目前尚無「輕重音」的符號，作者無法傳達「輕重音」變化的情況給讀者，使「朗讀（誦）者」的「朗讀（誦）」成為另一次「創作」；雖然增加「創作」的機會，卻可能喪失「作品」的原汁原味。語言原是「傳訊」工具，「輕重音」變化有著負載訊息的功能，活語言到了死文字裡，「輕重音」的變化不見了，負載的「訊息」消失了，這可能使傳訊失真。因此，我們需要「輕重音」的「標點符號」了。在沒有「輕重音的標點符號」以前，專有名詞裡的「燕子」讀法，只能說：古詩、詞裡含「燕子」的專有名詞讀上聲，在活語言與白話文裡專有名詞有「燕子」一詞可能讀上聲也可能讀輕聲，視實際情況決定；我們舉幾個實例作說明。

    ㊀燕子樓：原是唐朝武寧節度使張愔為其愛妾關盼盼（？785－820A.D.）所建的一座小樓。唐貞元二十年(804A.D.)張仲素與白居易的唱和詩〈燕子樓〉裡，有：「燕子樓中霜月夜」，蘇東坡〈永遇樂〉有：「燕子樓空，佳人何在」，（詳見格友景寔先生https://city.udn.com/64745/3949577 2010/04/23大作〈燕子樓空，佳人何在？〉）其後歷代詩人詠誦不絕而名垂千古，也成了女子閨房之專稱。原樓初焚於唐景福二年(893A.D.)，歷代屢廢屢建；如今是江蘇徐州五大名樓之一，因飛檐挑角形如飛燕而得名；在古詩、詞裡，「燕子樓」讀作「丨ㄢˋㄗˇㄌㄡˊyànzǐlóu」；一般人口語也說「丨ㄢˋㄗˇㄌㄡˊyànzǐlóu」。    

   ㊁燕子坡：在湖北省竹溪縣桃源鄉古峰嶺村附近，前面講過寫〈書院雜詠．燕竹〉「燕子却來時」的王十朋，曾在乾道元年（1165A.D.）十一月至乾道三年（1167 A.D.）七月守夔州，然後調守泉州。他在七月離開夔州時，夏季的瞿塘峽波濤洶湧不能通航，只好取道古峰嶺驛道離開夔州，從瞿塘登古峰嶺、下大溪，再沿江而下。王十朋有〈燕子坡〉詩說：「燕子歸期近，吾（至）今亦得歸。烏(鳥)棲一枝穩，何必更高飛。」詩下注：坡南隔江有烏飛岩。他是陰曆七月離開夔州的，應在「立秋」以後，燕子快要南飛了，所以說「燕子歸期近」。詩注說「燕子坡」在烏飛岩北面，光緒《巫山縣誌•山川》也說：「燕子坡，縣西北六十里，與烏飛岩相對」，可知燕子坡與烏飛岩隔江相對是不會錯的了。

    而王十朋另一首〈鳥飛岩〉的詩説：「坡前燕子燕思歸，岩號鳥飛鳥倦飛。雲本無心聊出岫，峰緣有口故吹衣。」該詩注說：「登燕子坡，前有一岩在江之旁，如天臺赤城，名鳥飛岩」。這個「鳥飛岩」是不是前面的「烏飛岩」我不知道，看詩注又像烏飛岩在江水之南，鳥飛岩與燕子坡同在江水之北；究竟如何希望竹溪縣熟悉地理的朋友給我們解惑。王十朋在兩首詩的詩題、詩注裡出現的「燕子坡」沒有「語流音變」，因此應該讀作「丨ㄢˋㄗˇㄆㄛyànzǐpō」。 

㊂燕子口步道：是臺灣花蓮太魯閣峽谷峭壁下的一段步道，壁上石灰岩受侵蝕形成洞穴，燕子在洞穴中築巢，因為早年時常可見「百燕鳴谷」，許多燕子在山口飛出飛入，所以名叫「燕子口」。因為「燕子口」的「燕子」是活語言的口語，有「語流音變」的現象，所以口語的「燕子口」讀作「丨ㄢˋ˙ㄗㄎㄡˇyànzikǒu」。不過，「燕子口」如果被用在現代人寫的古詩、詞裡，「子」跟其它的字一樣可以作重音的音節，重音節則要讀作「丨ㄢˋㄗˇㄎㄡˇyànzǐkǒu」，雙上連讀變音則作「丨ㄢˋㄗˊㄎㄡˇyànzíkǒu」了。 

㊃燕子湖：是臺北新店溪上游的風景區之一。宣統元年（1909A.D.）因建水壩引水發電而形成人工湖（詳見燕子湖與小粗坑發電廠簡介），常有燕群飛翔其間，故名燕子湖；詞義應是燕子成群盤旋的湖潭，因為「燕子」是白話口語讀作「丨ㄢˋ˙ㄗyànzi」，所以一般人都說「丨ㄢˋ˙ㄗㄏㄨˊyànzihú」。如果「燕子湖」出現在現代人寫的古詩、詞裡，「子」字被用為重音節的時候，則要讀作「丨ㄢˋㄗˇㄏㄨˊyànzǐhú」。在歌詞裡，唱輕聲與上聲沒有差別；白話新詩、兒歌「子」字不是重音節，則讀作「丨ㄢˋ˙ㄗㄏㄨˊyànzihú」。

另外北京十三陵鎮昭陵附近有燕子湖遊樂區，青海省格爾木縣也有燕子湖；不知道這兩個「燕子湖」當地人的讀音怎樣，希望曾去過的朋友告訴大家。 

「燕子」用於「人（自然人、法人）名」的音讀，在「名從主人」的原則下，應當由當事者決定；這沒有「哪個對、哪個不對」的問題，而是基本的「命名權」。除了姓名裡的「燕子」隨他自己決定音讀以外，公司名、店名也由公司、店主決定。臺北市及新北市地區有：「燕子慈善會」、「Swallow燕子老傢俱」、「燕子快炒」、「燕子食堂」、「燕子油飯」等等，這些「燕子」是「丨ㄢˋㄗˇyànZǐ」還是「丨ㄢˋ˙ㄗyànZi」？我聽到朋友都說成「丨ㄢˋ˙ㄗyànZi」，是不是店主決定讀輕聲我不知道；如果我們說得不對，我在此向店主人致歉。 

3.「燕子」在主要辭（詞）典裡的音義

   ㊀《國語辭典》（編輯時間：1931－1943A.D.，出版時間：平1945/精1947A.D.）

    燕子：丨ㄢˋ（˙）ㄗyàn．zǐ燕㊀⑴。

        （㊀丨ㄢˋyàn⑴﹝動﹞鳥名，體小翼大，尾甚長，分歧如剪，口大，腳短，背黑腹白，春向北來，秋復南返，營巢屋樑，食昆蟲。）  另收「燕子樓、燕子花、燕子磯、燕子箋、燕子石」等詞，其「燕子」都讀作上聲「丨ㄢˋㄗˇyànZǐ」。

    據「辭典凡例．（丙）注音之說明．（八）」：「詞中輕聲字不按輕聲讀亦可者，稱『可輕聲』，作『（˙）』為記」。那麼「燕子丨ㄢˋ（˙）ㄗ」裡的注音有「（˙）」，表示「燕子」的「子」「可輕聲」，雖為輕聲字，但是也可以不讀輕聲。

    而「燕子」為「可輕聲」，所收的其它衍生詞「燕子樓、燕子磯」是「地名」，「燕子花」是「植物學術語」，「燕子箋」是「書名」，「燕子石」是「地質學術語」；根據「辭典凡例．（丙）注音之說明．（三）」：「複合詞及成語，除科學術語及屬於舊籍範圍者外，凡屬活語言，均依口語標注。」可知，「燕子」為「可輕聲」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北京口語的音讀，其它衍生詞都屬於「科學術語及舊籍範圍」，所注的字音不是口語而是專門術語的音讀。我們得到的結論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燕子」雖然是輕聲字但是也可以不讀輕聲；其衍生詞屬於「科學術語及舊籍範圍」者都不能夠讀輕聲。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白話文已經興起，教育部為謀國語統一起見，設有國語統一籌備委員會；當時全國的國語標準音是統一的，只是推行未能普及全國。

   ㊁《現代漢語詞典》（編輯時間：1956A.D.起，出版時間：1978A.D.2002A.D.增補）

    燕子：丨ㄢˋ˙ㄗyàn．zi家燕的通稱。

    《現代漢語詞典》是紀錄普通話語彙為主的詞典，重點放在現代常用的漢語詞語，所以《國語辭典》所收錄的「燕子樓、燕子花、燕子磯…」等屬於專業術語的詞彙未收錄。其「燕子」標注的注音「丨ㄢˋ˙ㄗyàn．zi」就是普通話的規範說法。因為它有推廣普通話和促進漢語規範化的用意，在中國大陸語言界屬於「詞」的權威級詞典，所以二十世紀七十年代開始，中國大陸地區「燕子」的標準語音就只有「丨ㄢˋ˙ㄗyàn．zi」。 

   ㊂《重編國語辭典》（編輯時間：1976A.D.起，出版時間：1982A.D.）

    燕子：丨ㄢˋ（˙）ㄗyàn．Zǐ鳥名，燕的複詞，如「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杜甫詩）亦稱燕兒。

    另外收錄的「燕子樓、燕子花、燕子磯、燕子箋」等詞，其「燕子」都讀作上聲「丨ㄢˋㄗˇyànzǐ」。

    《重編國語辭典》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在臺北重編的辭典，受到脫離標準語區（北京）的限制，字詞的注音多遵照三十年代編的《國語辭典》。所作的「去蕪存菁、修正錯誤、充實內容、增加新詞」工作，在「燕子」一詞，把詞義寫得明顯了，不再是引用「燕」字的方式，而是語詞的意義；不過「鳥名，燕的複詞」雖然不錯，所舉杜甫的詩句則欠妥；語詞音讀既是「丨ㄢˋ（˙）ㄗyàn．zǐ」，表示「燕子」是輕聲字，只是也可以不讀輕聲而已；杜甫的詩卻是「文言」，文言詩裡面不會有「輕聲」的讀法，這個例子舉得不合適；如果先舉一句白話口語的例句，如：「春天到了，燕子回來了」，再舉杜甫的詩句，並說明前者輕讀、後者重讀就更好了。 

   ㊃《漢語大詞典》（出版時間：1986－1994A.D.）

    燕子：➊家燕的通稱。《樂府詩集‧雜曲歌辭十三‧楊白花》：「秋去春還雙燕子，願銜楊花入窠裏。」唐杜甫《絕句》之一：「泥融飛燕子，沙煖睡鴛鴦。」 宋陳與義《對酒》詩：「是非袞袞書生老，歲月匆匆燕子回。」周恩來《春日偶成》詩：「燕子聲聲裏，相思又一年。」➋指明阮大鋮寫的《燕子箋》傳奇。清孔尚任《桃花扇‧偵戲》：「今日無事，來聽他《燕子》新詞。」柳亞子《＜二十世紀大舞臺＞發刊詞》：「覆巢傾卵之中，箋傳《燕子》；焚屋沈舟之際，唱出《春燈》。」➌比喻體態輕盈的女子。元楊維楨《次韻黃太痴艷體》：「仙人掌重初承露，燕子腰輕欲受風。」    

   ㊄《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1994A.D.完成網路版，2015 A.D.臺灣學術網路五版）

    燕子：丨ㄢˋ˙ㄗyànzi 泛指燕雀目燕科的動物。春向北飛，秋復南返，飛行時捕食昆蟲，對農作物有益。參見「燕」條。

    （燕：[名]鳥綱燕科各種鳥類的通稱。種類繁多，約有七十餘種。體小翼大，飛行力強，尾長，分叉呈剪刀狀。背黑腹白、腳短，不利於步行。每年產卵二、三次，每次約三至六個卵。常見的有毛腳燕、赤腰燕、洋燕、家燕等。俗稱為「燕子」。也稱為「烏衣」。）

    燕子樓：丨ㄢˋㄗˇㄌㄡˊyànzǐlóu坐落於江蘇省徐州市的樓臺。相傳唐貞元年間張尚書鎮守徐州，築燕子樓以居愛妾關盼盼，張卒，盼盼居此樓十五年不嫁，後不食而死。見唐．白居易〈燕子樓詩．序〉。後泛指女子的閨房。宋．蘇軾〈永遇樂．明月如霜〉詞：「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紅樓夢》第七○回：「粉墮百花州，香殘燕子樓。」

    燕子磯：丨ㄢˋㄗˇㄐ丨yànzǐjī地名。位於江蘇省南京市北的觀音山上。前臨長江，形如飛燕，故名。形勢險要，有觀音閣和三臺洞等名勝。

    燕子箋：丨ㄢˋㄗˇㄐ丨ㄢyànzǐjiān傳奇名。明阮大鋮作。演唐士人霍都梁與酆學士女飛雲及妓女華行雲遇合的故事，劇中關目為燕子銜箋，故稱為「燕子箋」。

    燕子銜食：丨ㄢˋ˙ㄗ ㄒ丨ㄢˊㄕˊyànzi xiánshí比喻養育子女的艱辛。元．無名氏《凍蘇秦》第二折：「且休說懷耽十月，只從小偎乾就濕，幾口氣抬舉他偌大，恰便似燕子銜食。」

   「燕子銜食」一詞注輕聲，是從所舉「元．無名氏《凍蘇秦》第二折」的詞例判斷的。這次負責辭典修訂規劃工作的總編輯李殿魁先生(1933—)具備戲曲專長，所以凡屬戲曲語詞的注音，都是根據舞台上實際的語音修訂的。《凍蘇秦》演的是蘇秦由潦倒到發跡的故事，第二折取例句的情節為蘇秦被父親趕出門之後蘇父所說的話，劇中蘇父的角色是沖末（正末之外的次要男角），他說的話近乎口語；因為以口語說「燕子銜食」的「燕子」是輕聲，所以「燕子銜食」注音作「丨ㄢˋ˙ㄗㄒ丨ㄢˊㄕˊyànzixiánshí」。  

   ㊅《現代漢語詞典》網路版。（https://cidian.51240.com/ ）

    燕子：丨ㄢˋㄗˇyànzǐ 燕科鳥類的通稱。益鳥。體型小巧，兩翅尖長，尾羽平展時呈叉狀，飛行時捕食昆蟲。世界各地都有分佈。中國有九種，如家燕夏季遍佈各地，在建築物的屋簷下築巢，秋冬季節飛往南方。

    燕子磯：丨ㄢˋㄗˇㄐ丨yànzǐjī地名。在江蘇省南京市東北部觀音山。突出的岩石屹立長江邊，三面懸絶，宛如飛燕，故名。

    燕子窠：丨ㄢˋㄗˇ ㄎㄜyànzǐ kē 指鴉片煙館。

    燕子樓：丨ㄢˋㄗˇㄌㄡˊyàn zǐ lóu樓名。在今江蘇省徐州市。相傳為唐貞元時尚書張建封之愛妾關盼盼居所。張死後，盼盼念舊不嫁，獨居此樓十餘年。見唐白居易《<燕子樓>詩序》。一說，盼盼系建封子張愔之妾。見宋陳振孫《白文公年譜》。後以「燕子樓」泛指女子居所。

    燕子銜食：丨ㄢˋㄗˇ ㄒ丨ㄢˊㄕˊyànzǐ xiánshí 比喻育子之艱辛。 

   ㊆《中華語文知識庫．中華語文大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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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通用音讀丨ㄢˋ˙ㄗyànzi家燕的通稱。鳥名。候鳥，體小，翼尖長，尾呈剪刀狀。捕食昆蟲，對農作物有益。也作「玄鳥」。

    燕子磯：通用音讀丨ㄢˋ˙ㄗ　ㄐ丨yànzijī地名。位於江蘇南京東北部觀音山。突出的岩石屹立長江邊，三面懸絕，宛如飛燕，故稱。

    燕子洞：通用音讀丨ㄢˋ˙ㄗ　ㄉㄨㄥˋyànzi dòng石灰岩溶洞群。位於雲南建水古城以東20公里處，開發始於明末清初。洞長4000多公尺，洞口高50多公尺，寬30多公尺，氣勢雄偉，蔚為壯觀。每年春夏之際，有數十萬隻雨燕從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地飛聚於此築巢孵卵，故稱。燕子洞分為一上一下，一乾一溼，既可步行從旱路去，亦可乘舟而入。是西南地區保護最完好、洞內景觀最豐富、容量最大的溶洞群。屬建水風景名勝區。

    燕子李三：通用音讀丨ㄢˋ˙ㄗ　ㄌ丨ˇㄙㄢyànzi lǐsàn民間傳說中的俠盜。真實姓名不知，一般以為其原名李景華（1898－1936A.D.），河北涿州人，隨叔父流落至滄州定居。自幼拜師習武，稟賦佳，靈活矯健，武藝精進。因時常劫富濟貧，在河北、河南、湖北等地偷盜，留下紙摺燕子在作案處，以為標記，故有「燕子李三」之稱。與大刀王五、霍元甲並稱「幽燕三俠」。

    《中華語文知識庫．中華語文大辭典》是：收釋現代漢民族共同語（臺灣現稱「國語」，大陸現稱「普通話」）中的常用詞語為主，同時適當收釋一些雙方各自特有而常用的詞語，反映兩岸用法異同，以方便兩岸交流和一般民眾使用，並為學習漢語的外國人提供幫助。主編者臺北中華文化總會與其合作單位都屬於民間團體，暫時不算正式的官方音讀。

    比較兩岸「燕子」在辭（詞）典裡所注音讀的演變，臺北的《國語辭典》從最早的「可輕聲」，到現今的《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變成輕聲；而北京的《現代漢語詞典》早期版注輕聲，到現今網路版（第七版）則變成非輕聲；演變方向相反而始終不同。其衍生詞屬於「科學術語及舊籍範圍」者，臺北的《國語辭典》始終不讀輕聲，北京的《現代漢語詞典》網路版（第七版）也不讀輕聲。

    為便於比較，列出「臺北與北京燕子音讀演變表」如下：

    從「燕子音讀演變表」中很清楚的看出：屬於口語的「燕子」，上世紀三十年代在北京編的《國語辭典》裡，語音可讀輕聲，現在臺北的《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注輕聲，北京的《現代漢語詞典》網路版（第七版）注上聲；屬於「科學術語及舊籍範圍」「燕子」的衍生詞，上世紀三十年代在北京編的《國語辭典》裡，「燕子」注上聲，現在臺北的《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及北京的《現代漢語詞典》網路版（第七版）也都注上聲，沒有變化。

      有朋友看了兩岸「燕子」一詞口語的音讀演變情況，可能問：「我們要怎麼辦」？我認為還是跟前一篇〈「娘子」的音義〉所說的一樣：兩岸三地的政府都設有「語政機構」，也都聘有「專家學者」，我們只要在他們做得對的時候按個「讚！」、鼓個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