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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10 15:22:28瀏覽460|回應0|推薦0 | |
《天使書Ⅱ紫晶淚》 The Revelation of Angels - Vol.2
IF THE AMETHYST COULD SHED TEARS by 羽蕭 Zephon W. 章節肆之四‧【靈魂之塔‧啟始之點】 Book IV : 4 – Tower of Souls, Point of Origin 靈魂塔。 亞伯頓城的核心。 雖然提到第一世界或亞伯頓城都不可能不提到、放眼望去更不可能錯過,但是卻很少人有機會近距離去觀察它、描繪它,甚至在墮天使的史書中,都沒有詳細的記載。 遠遠看起來或許不覺得,但是整座塔是以一種奇特的黑色物質所建造──它的黑,不是顏色,而像是黑洞:之所以黑,是因為它吞噬了一切光芒,毫無任何折射或反射,在外圍甚至有著因光線曲折而產生的影像扭曲。除此之外,它的表面上更有紫電般的線體,如小蛇般遊走,增添了它的生命感,讓整個塔像是活著一般。靈魂塔的底部,像個巨大的樹根,黑色的根朝四面八方延伸,牢牢地崁入地表,比起用「建造」這兩個字來形容它,反而不比說它是由第一世界本身所「長出」的世界之樹來得貼切。 我抱著意識模糊的小曦,和貝兒並肩走入靈魂塔的範圍。如果說靈魂塔像顆大樹,它的屬地則是花園,除了開有各式顏色的花叢外,更鋪設著會發光的白磚步道。整個園菀在無形中給人一種莊嚴的感覺,然而如此重要的地方,卻很意外的沒有任何守衛。 當我們來到塔前,小司、羅平、和第七號蕾艾蒂兒三個人早在那裡等著,看來已經將那位奄奄一息的蕾艾蒂兒送入塔中,但是,無論我的視線再怎麼搜尋,靈魂塔的表面上,都找不出任何一個像是出入口的地方。 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兩名我沒見過的侍從天使:他們身著黑袍,又以黑布蒙面,其中一名,手上還捧著一塊折好的黑色毯子。他們見到我,除了和貝兒行了個簡單的禮以外,並沒有其餘的表示。這兩位侍從天使,比起看守靈魂塔,反倒更像是在等待著甚麼。 「她已經送進去了?」貝兒問。 「重組應該快要完成了。」小司點點頭。 重組?我心底下才冒出這個疑惑,馬上就像是回應我一般,靈魂塔沒有任何縫隙的表面上突然開出一條直縫,發出刺眼的白光──我不過一瞇眼,當眼睛習慣光度時,一名金色頭髮的美麗天使已出現在塔前。 蕾艾蒂兒! 兩名侍從天使即刻走上前,用那燙有金邊花紋的黑布,將她赤裸的身體包起,然後將她身子打橫,只見她一如空氣般沒有重量地飄在腰高的地方,接著,兩人一左一右,將新生的蕾艾蒂兒夾在中間,帶著她緩緩離開靈魂塔的屬地──只是,我雖然目睹了她的新生,卻仍然不懂這意味著甚麼。 「你們將她……醫好了?」羅平替我開了口。 貝兒搖搖頭,「用你們聽得懂的話講,是能量回收再造。」 「甚麼意思?」 「能量守恆定律。愛因斯坦生為人類時,洩露了不少原本不屬於人間的知識,相對論、能量不滅等等。」貝兒看了羅平一眼,續道:「每一位蕾艾蒂兒都幾乎是完全由靈能所創造,所以可以藉由回收她的能量,創造出另一個一樣的身體。」 「這不是相當於不死之身了嗎?」 「不──蕾艾蒂兒的靈體架構原本就是只有靈子的純能量,所以很難擁有屬於自我的性格或感情,因為能夠被回收、重製的,只有構成身體要素的能量──類似天上的平天使,她們只有極少的自主能力,而她職務所需要的知識,都依靠著一套強制印烙的記憶組。簡單說,她們就像是沒有安裝任何軟體程式的硬體、只有基本迴路運作的機器人……這是我們討論許久,最後決定的方案………」 「你們最後討論出的方案,就是每七天殺死一個人,這是甚麼鬼方案!」 羅平忍不住大聲叫罵,看起來比我還氣憤,然而貝兒眼神則是黯淡。看來第七號蕾艾蒂兒已經將自己、還有其它蕾艾蒂兒的使命告訴了羅平。 「不……就是因為我們知道必需犧牲她們的生命,所以才給予她們最低的自主能力,不希望她們的靈魂有任何機會產生自覺……」 「殺了一個腦死的人,還是一樣殺了人!」 「是,或許你們會這樣想,但是這是我們唯一能夠做的。」 「羅平──」 「殺一個腦死、不會反抗的人比較爽是吧!」 「羅平!」 我突然大喝,但當我喊出口後,才驚覺自己聲音中所挾帶的怒氣。大家都被我嚇了一跳,然而,此時的我卻不禁想發笑──有種很絕望、很悲哀、很諷刺的笑意。 「不要再罵他們了……要罵,就罵我吧。這一切都是因為我還有艾瑪席斯特而起。要是艾瑪席斯特沒有擅離職守,她們,蕾艾蒂兒,也不會走向這樣的命運……是吧,貝兒?」 貝兒撇開頭沒有看我,但是我知道她怨我──不──應該是怨那真正的席凡還有艾瑪席斯特,但是身為他們的一部份,我和艾米,都有這個責任要扛。現在,或許我還無法成為席凡,就如同艾米還無法成為艾瑪席斯特,所能夠做的,只有將空間門的鑰匙,還給第一世界── ──這,就是貝兒帶我來到靈魂塔的原因吧?將艾米與小曦分開,讓「暮靄之淚」重新成為萬惡之源──深淵之鑰,不是嗎? 貝兒依然沒有說話,但是我相信她知道我在想甚麼。 「告訴我該怎麼做。」我簡單地問。 看來再也無法保持沉默,貝兒只好轉回身面對我,但她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伸手把那顆紫水晶墜鍊從小曦的脖子上解開,然後套過我的頭,這才說:「你的試煉並不簡單,首先,你必需脫離肉體、喚醒你的靈魂、蛻化天軀,成為『非翼』──」 ──羅平突然驚聲尖叫,我皺起眉,才想問他在這個重要的時候又有甚麼事,卻猛地咳出一口血! 突然發覺我的胸口疼得厲害……我低下頭去,只見貝兒的單手如利刃一般,直直插入我的心口!此刻,我所感覺到的,就是痛、非常痛!但除了疼痛之外,我還能感覺得到她五指在我胸口內摸索著……那是種非常怪異的感受,然後──她一把揪住了我的心。不是形容,而是真正地握住了我的心臟! 我整個人突然無法呼吸,胸口中,有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頓時,整個世界彷彿都被染成一片鮮紅…… 「你必須死亡,才能夠重生……然後,一切才能開始。我會在你之後,將她也放入靈魂塔中穩定她的靈魂波動,但是能爭取多少時間,我也不知道,只能助你好運了──席凡!」 她輕輕一推,在我身子往後傾倒、穿越靈魂塔無形的洞口時,貝兒對我點頭一笑,而她的叫喚,承認了我的天使名…… 「記得你是誰,記得你所追尋的是甚麼……然後找回你的翅膀!」 ※ ※ ※ 我記得…… 我記得我眼前一暗…… 從一片明亮,變成一片黑暗。 是的,我記得我失去了絕對光── 「──早安。」 在張眼卻仍見不得世界的一片茫然中,我聽到有人說。 那道女聲很溫柔、很親切,而她那發音中帶著一點德國腔的英文,我彷彿在記憶裡聽過無數次;每每,總在一夜惡夢之後的早晨陪伴我、等待我。 「還睡得好嗎?今天是晴天,室外氣溫二十三度,上午九點整──對了,恭喜你!」 「恭喜?」我揉揉眼,隨著視線慢慢開始清晰,我看見那位白衣天使正拉開我病房的窗簾。隨後,我聽見門開,轉過頭去,只見得一名年長的醫師朝我走近,拿著病例表,審視著我。 這一切感覺是如此熟悉,好像回憶中的戲碼又再度上演…… 「你記得你的名字嗎?」他彎下身,輕聲問,一如記憶中般。 我的世界突然白光一閃,而在那名醫師身後,我看見某種殘像…… 「葉、葉……」我如反應似地開口,卻猛地打住,「不對──」 我的名字,不是葉以翔! 不是!我知道不是! 可是……我的名字究竟是甚麼呢? 眼前一晃,整個世界彷彿天旋地轉,我看到人來人去、潮起潮落,而在黃昏的白沙海岸上,當太陽落入海面的剎那,我看見一名紫色瞳孔的女子,在我一笑…… 艾瑪席斯特? 像是一個錨、一個我在陌生世界的依靠。 那個名字,也如指北針般,替我指明了方向: 「我的名字是……是……席凡!」 「唔?」醫師看來有點意外,不禁調了調眼鏡框,又問:「你說甚麼,可以再重覆一次嗎?」 「我的天使名是──席凡!」 隨著我堅定地開口,世界又再次閃起一陣白光,然而這次卻持續稍為長一點的時間,讓我的眼睛有時間辨識,而當光芒消失後,我才驚覺在這位醫生背後的殘影……竟是……一雙翅膀! 「嗯,這個有趣了。」醫師摘下眼鏡,側著頭打量著我。 在我的眼裡,他的面貌也開始慢慢改變:眼角的魚尾紋消失,鼻子變得高挺,接著,從耳垂、到下顎和下巴,拉出了滑順好看的倒三角線條,一張俊秀的臉頓時在我面前出現,然後,彷彿一張打濕的水彩紙接觸到顏料,他一頭的白髮也在剎那之間渲染成墨綠色,如清泉由山壁而洩落他的鬢角,呼應著他那對翡翠般的眼珠子。 他張開真正的眼睛,用那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眸子,深深望入我的靈魂。 感覺心底某種東西被觸動,突然間,我發覺我認得眼前這個人! 「拉斐爾……」不由自主地,我叫了出來,「你是拉斐爾!」 在我眼前的,正是神前創世天使中,代表著治癒以及希望的拉斐爾! 「噓……」拉斐爾將一根手指輕輕按在他嘴唇上,「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這不應該是屬於你的時空呢!」 「我──」 發覺詞窮,好似腦袋裡空空如也,我不禁皺起眉頭,才開始思考,卻突然感到頭痛欲裂──剎時之間,所有的記憶竟像是自行解壓縮般,一鼓作氣地灌入我的腦海!當痛處消失,再度張開雙眼時,我已經想起所有的事情,包括我被貝兒推入了靈魂塔……但是,我不是應該在靈魂塔裡嗎,為什麼會回到……我降生的時間點? 拉斐爾仍望著我,等著我回答,而我面對著他,這一切的一切,讓我大張著口,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始,卻只見拉斐爾眼睛一亮── 「──啊,原來是這樣呀。」 拉斐爾一笑,點了點頭,然而我卻不禁懷疑,難道我的思想又被全部被「攔截」了嗎?這種沒有私人空間的感覺並不是很好,路西法就算了,但是接連著貝兒,然後現在是拉斐爾,使得我心情並不是很愉悅……難道沒甚麼辦法嗎? 彷彿又讀到我的思想,拉斐爾開口說:「請不要介意──但你真的是太好讀了:你的思想和回憶,連同你的痛苦,就像是扭開的水龍頭一般,迫不及待想要和別的靈魂分享……如果你不希望這樣,只要『不要』就好了。雖然聽起來或許很抽象,但是,選擇思想的傾吐或保留,其實是每個人下意識裡無時無刻都在做的事,只是自己沒有發覺、沒有自己去主掌。」 拉斐爾的話讓我省思,難道我真的像是溺水的人,隨手抓著浮木,只因為忍不住想要傾吐我的痛、我的苦?或許拉斐爾是對的,因為就連我回想起過去,都幾乎能聽到自己的靈魂在不住地哀號…… 我閉上眼睛,沉澱一下心情,想像一個白色的城堡,將我的奔流思想圍住,深鎖在城堡之中……然後,我感覺自己的心安靜了下來──很難形容這究竟是有甚麼樣的差別,但是和之前相比,我真的感覺到安靜。好比一個人一直身陷人群中,縱使對一切充耳不聞,但也只有在從人群中分開時、置身於一個獨處的空間時,才會發覺「安靜」究竟是甚麼。 「很好,你學得很快!」拉斐爾讚許地一點頭,卻彷彿故意捉弄我般,又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我現在能看到的,只有一座白色的城堡了,呵呵!」 他最後那句話,讓我真的搞不清楚這樣做是有用還是沒有。 「回歸正題吧。」拉斐爾稍微往椅背躺,一根手指輕輕敲著他太陽穴,像在思考著甚麼,「看來,我在這裡迎接你的降生不是偶然,而是命運的雙重安排,要我不只是你的醫生,更是你的靈魂指引(Spiritual Guide)。」 「靈魂指引?」 「是。你要找回你的翅膀,是吧?換句話說,你要回復原本的天軀。」 我點點頭,這的確是貝兒說我必需要做的:找回我的翅膀。 翅膀,是一名天使的能力,只要能找回我的翅膀,也就能找回我自己……但是,這究竟是一個比擬,還是真的要找到翅膀呢? 我的翅膀……究竟該從哪裡找起? 「來,陪我走走。」 拉斐爾站起身,朝病房的出口走去,但當他打開門,外面卻不是醫院的走道,而是一片望不穿的黑暗。他很禮貌性地敞開著門,意示要我先進去,我站在門口,卻不由自主地躊躇。我朝著正微笑著的拉斐爾多望了一眼,這才鼓起勇氣,大步走進去── 不如原本我所預想的,「路面」走起來的感覺,所發出的聲音,都和醫院的防滑步道沒有甚麼差別。拉斐爾在我身後關上門,和我並肩一齊前行。我看著全身彷彿被一層光裹住的拉斐爾,有點驚訝,然而我低下頭,發現自己也和他一樣:並不是真的在發光,但彷彿穿著一件由光所織成的衣服,那光芒的溫暖,就和拉斐爾的微笑,有著安定人心的作用。 心下再沒有任何的疑慮或是恐懼,我自信的腳步自然地跟上拉斐爾的節奏,頓時方向彷彿失去意義,重要的只是前進──當抱持光明在心,所踏出的步伐都將引導正途,而不是被方向所帶領──至少,拉斐爾是這樣說的。 「你知道靈魂輪迴的意義是甚麼嗎?」一面走著,拉斐爾問。 我並不知道正確的答案,但是我能夠推想:「就像人類文明一樣,為了進步,為了更接近完美,為了蛻變更高級的生命形式……為了,靠近絕對光?」 「答得漂亮。不止是人類,所有的靈體都是一樣,連同天使,不斷地蛻化,為了能洗滌自己的靈魂,讓自己更接近絕對光。」拉斐爾笑著說,又問:「那你知道人類要怎麼樣才能轉化為天使嗎?」 我吱唔了一下,腦海中彷彿依稀有著答案,卻無法出口成文字。 「超凡入聖。」他說,一邊繼續走著,一邊解釋:「通過聖者的考驗後,所謂『得道』的靈魂會進入最後一次的輪迴,但是因為體內的靈質構成已經比物質高出許多,所以肉身會顯得格外體弱多病──這最後的一生,其實只是為了告別這世界,等著絕對光的使者前來引渡,不經過一般死亡的衰退過程,靈魂直接被接往天國。」 「不經過一般死亡……你的意思是,就像聖經中的以諾?」我有點驚訝。 「你挺機靈的嘛!」拉斐爾有趣地看著我,輕輕吟唸出聖經中創世紀裡那段關於聖者以諾的段落:「以諾蒙主寵召,但他沒有死,因為上帝帶走了他。」他頭輕輕一側,又笑著朝我問:「那你知道,一名天使要怎麼樣證明自己,進而蛻化更高等的天軀嗎?」 我仔細聆聽著。 拉斐爾伸出手比了個「三」,解釋著:「完成所有工作與誓約,因為誠信是祂的道路;幫助人類遠離悲苦,因為喜樂是祂的國度;成為聖靈者的引渡,因為魔鬼不該指染祂的祝福。」 我們繼續走著,黑暗之中,終於慢慢地開始出現了顏色。先是咖啡色,然後是深藍色,接著,世界的顏色才逐漸變得鮮明。當我的眼睛能夠視物時,我發現我們走到了一個密閉的房間裡。房內的光線昏暗不明,但那純粹只是因為陽光被百頁窗的窗簾所遮擋,除此之外,世界的顏色已經被完全還給了我。 回復視覺之後,是我的聽覺,還有嗅覺:我聽到,心跳儀明顯且規律的「嗶嗶」聲中,還有著一個很淺、很微弱的喘息聲,然後我聞到,那有著淡淡藥水味的空氣。 拉斐爾往前走了幾步,在一張小床前停下步伐,等著我過去。 當我來到床前,我卻很意外地發現一名靠著醫療器材維持著生命的小身軀,但如今的我,已能夠用另外一種方式看她:她充滿痛苦的一呼一吸,她孤單而弱小的身軀,還有她久候多時的等待──等待著我完成的承諾。 我認得她,那個除了艾瑪席斯特外,我完全無私愛著的女孩…… 她是羽裳。 「我想,你應該知道該做的事了。」 我憐愛地望著小裳,記得我對她的承諾,只是我從沒有想過她竟然是獲準成為絕對光一份子的聖靈者!拉斐爾領著我到這裡來,也很明確地點明我的路,然而,卻在同時,一種疑惑不禁油然而生── 雖然貝兒曾說,並非所有的正天使都將墮天使視為敵對者,但是當米迦勒連同加百列,都奉絕對光的旨意阻擾我前行時,為什麼同樣身為四大天使之一的拉斐爾會幫我?我抱著這不解的疑惑望向拉斐爾,這次,我相信他不用讀心術就能看見盤旋在我腦海裡的問題。 「祂予我的聖職,是治癒一切傷痛,幫助所有來到我跟前的靈魂,在絕望的屬地給予希望。」拉斐爾微微一垂首,將右手按在左胸前,如同絕對光古早的字句般,重覆著他這永恆不變的使命,然後他望著我,對我輕輕一笑:「而且,一個真正的醫生,絕對不會選擇他的病人。」 他的語句輕柔,卻如雷貫耳──我怎麼會忘了,他可是光的治癒者拉斐爾,人間所有醫師及醫療制度最崇高的精神表範! 「謝謝你,拉斐爾大人!」我由衷地感謝,替我自己,也替這個世界。 「對了,我有個私人問題想問你:如果真正的你是在靈魂塔裡,那你怎麼能確定,我,還有這你所見的一切,不單單只是一個靈魂的游離夢境?」 我知道人死之時,尚未離體的靈魂會近入一種恍惚的意識、一個夢境的階段……拉斐爾說得沒錯,如果我正在這個階段中,我又怎麼知道眼前這一切不是自我矇騙呢?這個問題的確值得玩味,畢竟人生如夢、夢如人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然而,我卻比甚麼都確信自己的答案: 「我相信,束縛住自己的夢境,不可能給予超越本身的知識,而你,卻給我了指引與啟發,所以我知道這一切不是夢。」 拉斐爾沉思了片刻,然後昂然一笑,「很好的回答,我也謝謝你,席凡。現在我更確定來到人世,是我應當的使命。」 「甚麼意思?您……有所懷疑?」我很驚訝地問,像拉斐爾一般崇高的神前創世天使,是不應該對自己的聖職有任何懷疑的。 他搖搖頭,看起來像是在思考如何解釋。 「不知到你是否有過這種體驗?當你一直重覆做著某件事情,時間一久,行為變成純粹的肢體反應,完全不用經過思考,而思想,則在這短暫『放空』的期間,被允予了一種第三人稱的姿態……看著自己的行為,是否會覺得一切變得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選擇以真身下凡是我自己的決定,不是絕對光的命令……然而幾千年就這樣過了,我不停醫治著人類,卻看見更多受傷的人,至今,人類依然在彼此傷害著,傷害他人的同時也傷害了自己。久而久之,我也不禁懷疑我的決定是否有意義,但是聽到你的話,我現在更確定我的行為,確實是在貫徹著絕對光於我的使命──所以,謝謝你,我的孩子。」 揮著手,帶著微笑,拉斐爾身影就這樣淡化,消失在我的視線中。告別了拉斐爾,我的視線轉回到小裳的身上。我彎下腰,朝她的臉貼近,看著她被束縛於清醒與睡夢之間,因為疼痛而不禁皺緊眉的小臉,我忍不住在她額上一吻。 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只知道我發揮了光的力量,暫時消去她肉身的疼痛,使得小裳慢慢地清醒過來,揉著惺忪地睡眼,睜開了眼睛。 「天使哥哥!」小裳見到是我,高興地笑著,伸出手要我抱。 我輕輕抱起她的身子,感覺著她微弱的心跳。 「天使哥哥要教小裳怎麼飛了嗎?」她問。 「小裳準備好了?」 我反問,想起拉斐爾說她這最後的一生,是為了告別。 她馬上點頭,然而,一絲不屬於她這年齡應該有的愁容卻出現在她的眉目之間。她朝門的方向一望,又看了看我,最後很憂心地搖著頭,低聲說:「我擔心爸爸、媽媽……哥哥不在了、姐姐也不在了,如果小裳也不在了,他們會很難過、很難過……」 的確,失去以翔的痛苦已足以讓冉翎入魔,很難想像同時再失去小裳,該怎麼讓葉家父母承受……一時間我也不禁皺起眉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是此時小裳的一句話卻讓整個事情出現一線轉機── 「天使哥哥能讓姐姐不要走嗎?」 我想起此刻的我,是回到了原本的降生的時間點,拉斐爾的話也彷彿暗示著我能夠同時存在於不同時空之中……如果我能夠穿越時空,那是否可以回到葉家一切悲劇的起點,設法改變這個未來呢? 如果、如果……但若不知道從何開始,再怎麼「如果」也是沒有用……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是否有這個能力,有的話,我該怎麼樣使用?望著小裳,看著她烏黑而清澈的大眼,我突然驚覺,她,或許是這一切關鍵! “……‘Let the little children com to Me, and do not forbid them; for of such is the kingdom of God. Assuredly, I say to you, whoever does not receive the kingdom of God as a little child will by no means enter it.’” 「不要阻止孩子來到我身邊,因為天國是屬於他們的。讓我告訴你,沒有辦法以孩童的雙眼來看神之國度的人,就永遠無法進入天國。」 ──馬可福音‧第十章,節十四(Mark 1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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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