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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書》Book IV:2 深淵的天亮
2010/05/08 14:57:40瀏覽608|回應0|推薦1

《天使書Ⅱ紫晶淚》 The Revelation of Angels - Vol.2
IF THE AMETHYST COULD SHED TEARS
by 羽蕭 Zephon W.

章節肆之二‧【深淵的天亮】
Book IV : 2 – View from Darkness



第一世界是永恆的黑夜,不知道怎麼才能稱作白天或夜晚。

雖說像天使般的靈體不需要肉體上的休息,但過多精神上或靈力的開銷,仍會感到疲憊,因而也有所謂的「作息」;依循絕對光最初的旨意,以人界為律:日起為晝、日落為夜,一個循環為一日,七日為一周,並定第七日為歇息之日,但卻是以月為年,就連天使或墮天使也不例外。

然而,第一世界的時間流動並不像人間分秒固定,雖說一日有二十四個時辰,但卻感覺有時長、有時短。長的時候像是多了半天,短的時候,又像是少了幾個小時般,讓我和羅平有點難以習慣,反而是艾米和小曦彷彿沒有甚麼問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經長時間生活在第一世界的原故。

在第一世界裡已經大概過了兩個禮拜,在這兩個禮拜裡,很多時候,我漸漸分不清她究竟哪個時候是艾米、哪個時候是小曦。我想,是因為艾米和小曦這兩個性格開始融合了吧?艾米開始有了小曦的笑容和鬼靈精,漸漸變得比較有感情、比較有生氣,而小曦也變得比較深思熟慮、比較穩重成熟──如果說艾米是變得更像人類,那小曦則像是從個女孩,變成了女人。

然而,融合的最終結果,是不是代表小曦或艾米其中一個會完全消失?

原本,這樣的想法讓我無法接受,但是在這些時日裡,看著她的改變,我開始有了另一種體會:或許就像前世今身,兩個的連接,並不代表哪一個身份會消失,而是成為更完整的靈魂。事實是否真這樣,我還不知道……

除此之外,不知道為什麼,她們偶然會突然感到頭痛欲裂,就像那次和路西法在巨鯨之海時一樣,還好類似的事情所持續的時間和頻率都不高,卻不知道這和她們靈魂的融合是否相關。雖然她本人,無論是小曦或艾米,都只是一貫堅持自己沒事,不過……或許我該找個時間好好問一下路西法。



今天,在這沒有白晝的世界裡,就算是「早晨」吧,發覺艾米早就醒了,正坐在桌前望著窗外,輕輕哼著一首歌,看來並不知道我也醒了過來。那首歌曲調優美,雖然她只是輕哼輕唱,但是我卻聽得入迷,不想打擾她。



「失去你的伊甸,不是我的樂園……
「當我只剩淚水灌溉這你留下的生命之樹,
「它的果實會不會變酸,絕對光會不會責怪?

「如果我有一個夢,我會將它埋在生命之樹下面;
「你是否也有這樣的一個夢,那,請輕輕告訴我──
「──它是否在這,我沉睡的你的伊甸?」



就在此刻,房門突然傳來兩聲輕敲;聲音小得不足以打擾這裡的寧靜,卻大得足以打斷她的歌聲。她回頭循聲一望,發現我正望著她,見我醒了,她很自然地來到床邊,在我臉頰上輕輕一吻,「早上好。」

我手攬過她的身子,回予她一笑,這才答聲應門:「請進。」

原本我以為是小司,但是打開門的,卻是一名陌生的短髮少女。

「嘿,哈囉!」她很時髦地打著招呼,朝我們笑瞇瞇地一眨眼。

就從看到她的瞬間,我就覺得她和小司或其它的天使有點不一樣:除了她那像陽光般有親和力的笑容外,表情更豐富更像是人類一般,這點從她打招呼的方式就感覺得出來。她身形很嬌小,身高大概不過一百五十公分,秀緻的五官,眉目間卻英氣凌人。一頭橘紅色挑染的短髮讓她更顯得有活力,左臉的眼睛下,甚至有個小小的星形刺青。

敞開門後,更讓我感驚訝的,是我發現她並沒有翅膀,身上只穿著哥德風的黑外套和繡花的白襯衫,還配了一條和黑紅格子短裙和黑褲襪。

難道,她也是個人類?

「我是你們今天的嚮導!」

除了這麼一句話之外,她並沒有作任何的自我介紹,只是很帥氣將兩根手指在眉毛上一比,又丟下一句「我在大殿上等你們喔」後,就一溜煙地消失在門外,讓我和艾米不禁四目相覷。



對方所言的「大殿」指的應該就是九幽殿;當我們穿過一條相通的古堡走廊,從九幽殿其中一個側門走進殿內後,便看到羅平在門前大打哈欠等著我們,卻沒有看到那名少女的身影。

我才感到疑惑,就聽到那少女的聲音於身旁響起:

「嘿,人終於到齊啦,你們還真夠慢的!」

我和艾米回頭循聲望去,赫然發現對方正翹著腿、側著身坐在九幽殿內其中一張專屬於六君王權座的扶手上!雖然六君王或路西法除了正式的場合之外,幾乎很少出現在九幽殿,但是殿內莊嚴尊貴的氣勢卻是一分也沒少,通常不會有天使敢私自進出,更別說是大膽地坐在六君王的權座上了!這也難怪我和艾米第一眼會沒注意到她!

當她從權座上跳下來,一蹦一跳地來到我們面前,看到我瞪大眼時,她才彷彿突然會意過來為什麼我那麼吃驚。她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對著我們將一根手指放在唇上:

「噓!」這大膽的少女一隻眼睛眨了眨,竟甜甜地一笑,「不要說出去喔!」

「妳……不怕被發現?」我卻由不得問。

「反正又沒人在,白白有椅子不坐,難道讓放著讓它生灰嗎?」她一吐舌,自己的一套道理講得氣勢磅礡,「你們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啦!」

我望著她,不知道該說甚麼,而她突然勾勾手,作勢要我彎下身子。

「喂,你不會說出去吧?」她湊過臉來,悄聲問。

「嗯。」

「保證?」

「嗯……保證。」

「你最好了!」她居然冷不防地在我臉上親了一下!

我整個人一愣,腦袋一片空白,真的是完全傻了眼。

她滿意地看著我的傻樣,感覺上是故意作弄我的,只見她又朝艾米抱歉地一笑,道:「妳不會介意吧?」

「嗯,不會……」不知道該有甚麼反應的艾米只是輕皺了皺眉,難得看起來也有點呆滯,但是此時除了「不會」以外,大概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被冷落在一旁的羅平以妒嫉的神色瞇著眼斜望著我,狀似喃喃地自語,卻拉高了聲音說:「天下的女人眼睛都瞎了嗎……我這麼好的男人怎麼都沒人獻吻?」

「對了,該怎麼稱呼妳呢?」艾米面色平穩地問,但私底下,卻在我後腰上用力地一擰,頗有嫌我拈花惹草的味道,八成是小曦在作祟!

我轉頭看,果然看見小曦那雙大眼正沒好氣地瞪著我,不知道甚麼時候她們兩個又調換了位置。

「叫我貝兒(Belle)就好。」

這位自稱為「貝兒」的少女抓抓頭,瞇著眼笑著說,似乎並沒有發覺艾米與小曦兩人的前後不一。

「沒問題了嗎?那出發囉!」

少女樂哼哼地喊著,像是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的樣子。

有人嫉妒、有人吃醋,我們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             ※             ※



我們三人跟在貝兒身後,在外城走著,聽著她一路介紹亞伯頓城的歷史。羅平全程都心不在焉地東朝西望,雙手插在口袋裡,有點無精打采地,猜想一定是在想著那位「蕾艾蒂兒」──他最近都是這個樣子,我和小曦早就見怪不怪了。

雖然大部份這些事蹟,我早就找了時間,好好在亞伯頓城的藏書中讀過一次,但是貝兒的介紹卻是格外生動,一切由她繪聲繪影地描述來,更是顯得有生有色,一點都不像是在陳述歷史,感覺上反倒像是在分享旅遊的經驗一樣,十分地熟練、有趣,的確是個非常出色的嚮導……但是,第一世界總不可能像個旅遊景點般開放給人遊覽,而普及流傳在人間的知識中,一共也只有兩個人被這樣帶著「旅遊」過:其中一人是《神曲》的作者旦丁,另外一個自然就是記載了聖經中《啟示錄》的聖約翰,但是其中大概只有旦丁能算是真的作了一趟旅遊,聖約翰則比較像是被神給予了一個預知的「兆夢」,見識了末日之樣,但並沒有真的去了哪裡,連算不算是神遊都值得懷疑──

不過這樣算起來,除了我之外,羅平大概就是史上第三個有此經歷的「人類」了,不過看羅平現在一副無心插柳的樣子,很難想像他會成為甚麼「聖羅平」之類的……

無論如何,都讓人更不禁懷疑這小女生的來歷。

趁著貝兒在前面帶著路,我悄悄地凝聚靈力,張開心眼朝她探去,但是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屬於天使或墮天使的光暈,甚至沒有甚麼靈力可言。她,就一如走在身邊的羅平般,只是個單純的人類。

我困惑地朝身邊的小曦一望,對靈力探察這種事,小曦可比我擅長得許多。我們不過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就已經知道我腦子裡在想著甚麼,然而,她卻只是偷偷捏了捏我的手心,朝我一搖頭,看來得到的答案和我一樣。

「我這一路上已經用了七七四十九種不同的方法,甚至吸取她一點點的靈氣做抽樣調查……」

「難道她真是凡人?人類在這裡能夠不老不死?」我有點驚訝。

「靈氣充足的地方,能夠讓原本沒有生命的東西也產生靈覺,自然也能夠刺激生物體內細胞的活化,讓細胞不壞死,永保青春並非不可能……」小曦一頓,然後卻一咬牙,斬釘截鐵地說:「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事情一定沒那麼簡單!」

突然間,貝兒的腳步停了下來,一轉身,笑吟吟地問:

「甚麼東西沒那麼簡單啊?」

我們一愣,彼此一臉呆樣,沒想到我們的「竊竊私語」講得那麼大聲,使得小曦臉上不禁青一陣、紅一陣的,既是尷尬,又是不知所措……

「我……我在說天空那麼紅,一定別有原因……沒、沒那麼簡單!」

小曦隨口胡扯一句,只見貝兒雙眼微微一瞇,露出一種彷彿洞察人心,又像是惡作劇般的笑意,讓我差點為謊言被拆穿了,卻沒想到貝兒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落寞。她頭一回、話鋒一轉:

「因為你們現在站的,就是當時墮天使們掉落的地方。」

聽到她的話,我不禁環視著四周,發現此地緊臨巨鯨之海,但不同於其它我們去過的地方,龜裂的地表上滿是黝黑的碎石,而石縫中,則隱隱泛著紅光,將原本神秘的紫藍色天空,暈照得成一片不安的暗紅──

小曦亂槍打鳥,還真被她打了中……她悻悻然地朝我一吐舌。

「為了紀念由天墮殞的那天,城區內只有這裡沒有經過重整;你們現在所看到的,就完全和當時的第一世界一模一樣。然後這邊,這個,就是由摩洛克所建造的紀念碑──永恆光明(Beacon of Light)。」

貝兒絲毫沒被影響,繼續導遊的本份,雙手朝上方一比。

「就這顆球?」

羅平問,完全沒察覺我和小曦的異狀,只是單純地隨著貝兒的手指,看著懸在我們頭上約十尺左右的一顆光球。相信對於墮天使和第一世界來說,羅平這句話是非常不尊重的,但貝兒臉上毫無怒意,反而還聳了聳肩,似乎有點認同他的意見。

「沒辦法,摩洛克是個怪咖。」她一攤手,踱步走到我和羅平身後,突然出奇不意地將我和羅平用力往前一推!

「不過,你們可以自己和他說去──」

──只聽到她的聲音這樣說,腳下的地面彷彿剎時消失,我一踩空,身子便冷不防地往前跌了下去,然而眼前一黑,卻沒有撞到東西,地心引力隨著身旁景物一起消失,眼前的虛無世界裡,只剩一團像太陽般刺眼、難以直視的光芒。

光團之中,突然有個黑影現身,慢慢地朝我靠近,然而越是靠近,我就越發覺他的巨大,當他來到我身前,眼裡能視得他的樣貌時,他已然是個百尺高的巨人!隨著他背後的翅膀一展,千萬的羽絲化成冒著烈火的百種兵器,一環套著一環,像八大行星,以他的身子為太陽般不停公轉著!

「我是『千刃』摩洛克(Molock of a Thousand Swords),光明的立碑者,你膽敢喚醒我,渺小的人類?報上名來!」

他的聲音如大鐘般低沉卻威嚴,像是一股風壓般捲襲我身,穿透我的靈魂;在那股力量中,我必須鼓足全身的勇氣,才能夠回應:

「我的天使名是,席凡──」

「啊!光之前導、伊甸園之君──你來見證我們不滅的光明嗎?」

「是的,請將『光明』給我!」我沒有開口,靈魂卻代替我回應。

「很好,將你的靈魂置於光明之前吧!」

摩洛克的雙眼燃起赤紅的火燄,瞬間將我整個人撲食──在那火光中,我看到了,千萬個火球由天而落,自己,也是其一……我切身地感受到那烈焰焚身的苦痛,黑暗降臨、如棄子般的哀慟,然而,就在在絕望的領地,觸碰到了新生的希望──

路西法說,如同耶穌說,如同絕對光說:



「我告訴你們,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
「人若因我而辱罵你們、逼迫你們、捏造各樣的壞話毀謗你們,
「你們就有福了。
「應當歡喜快樂,因為你們在天上的賞賜是大的!」

「沒有心裡起疑惑,忍耐到底的人有福了!
「因為我們的殞落,是有著更重大的使命;
「將信任寄予絕對光,且滿心相信在黑夜的盡頭,
「等待著我們的,是祂所應許那恆光的冠冕!」

「看呀,這是『自由』;看呀,我們是如此受寵!
「絕對光給予了我們祂給予人子同樣的禮!」



熾熱的血淚從我眼眶中縊出,心底突然充滿了力量,像是胸口裡燃起一束永恆不滅的烈火,照亮了靈魂的黑夜。心想路西法與墮天使們,不就是受著人們的辱罵,被喚作撒旦與惡魔?此時此刻,我終於體會到他們肩上的擔子有多沉重,在這試煉中維持著毫不搖擺的信仰,需要多麼堅強的靈魂!

隨著火光慢慢消失,眼前的一切也漸漸變得清晰,轉眼之間,我已經回到「永恆光明」的紀念碑前。羅平仍仰著頭,臉上掛著兩行淚水,相信他心頭所受到的震撼絕對不亞於我!

「怎麼樣?」貝兒仍笑吟吟地站在我們面前,「沒被他給嚇著吧?」

羅平喉嚨咕嚕一聲,憾動得無法答話。

「那就是……摩洛克?」我問,對這以「千刃」為名的戰事天使早有耳聞。

「嗯啊!不過那只是他的意識,摩洛克本人才沒有那麼高大哩!」

「意識?」

貝兒側了側頭,像在想怎麼解釋,「用現代一點的方式來說,這座碑塔,就像是虛擬實境的裝置,而裡面那個摩洛克,只是互動的程式。」

「只是……幻覺?」好不容易回過神的羅平開口問,聲音沙啞。

「不然呢?他看起來像是會乖乖被封在一顆小光球裡的人嗎?」

「我有個問題。」安靜許久的小曦突然問,「如果墮天使們同樣效忠於神,那為什麼會墜落,為什麼會和正天使們有爭鬥?」

「事實永遠不會只有一個單面,墮落的確切原因,我想只有路西法和絕對光知道:祂說光,世界就有光,而路西法說隕落,墮天使也因而誕生。」

「等等,妳的意思是他們背棄天堂,並不知道原因,只因為路西法這樣說?」

羅平有點吃驚,人們無法體會墮天使的秘辛是自然,但我也沒想到就連墮天使本身也不知道墜落確切的原因。

「需要那麼吃驚嗎?」貝兒居然也是一臉訝異,「怪了,耶穌不是也只是說他是通往神的道路,要世人信祂?人間那麼多基督徒、天主教徒,除了單單一本聖經,難道真的知道一切來由?人類信耶穌,墮天使信路西法,有這麼不同嗎?」

「唔……」羅平看來有點想反駁,但是貝兒最後一句話似乎堵住了他的嘴。

貝兒的話說來其實也沒錯,人們信耶穌,或許是因為他顯過神蹟、死而復生,讓人不得不信,但是那也是兩千多年前的事,而兩千多年後的現今,除了一本聖經外,世人又有甚麼依據?

照這樣比起來,墮天使信路西法,至少親身目賭過「晨星之子」的榮耀,更曾經身為天界的一份子,那他們將信任交奉於路西法,又有甚麼奇怪?

「至於爭鬥……這大概是擁有自由的後遺症吧。」貝兒低著頭想了想,然後望向小曦,「妳知道,縱然我說墮天使信任路西法,但那並不代表全數。擁有了思想和行為上的自由,難免會有看法不同的時候,自然也有部份將原本對於絕對光的愛,變成了被打落的恨,為了要復仇而朝天堂進軍……

「除此之外,相較於正天使,或許是因為墮天使有更近似人類的感情,因而比較容易受到人類思想的影響;雖然對於己身的工作有所幫助,但是也從人類身上,他們學會了狡詐與利用、謊言與責任推就,但是最主要的,是因為墮天使永遠都被人類視為『惡魔』,所以無論墮天使們再怎麼幫助人類,受到人類感恩的永遠是正天使與絕對光。所有造成一切不公的、不對的、受詛咒的、為惡的,全都要墮天使來扛,在如此的壓迫和對待久了,誰也難免會──」

貝兒低下頭,神情有點難過。

「啞吧吃黃蓮,有苦不能言……長久的累積下來,心靈也變質了嗎……」小曦也不禁深深一嘆,「好令人心酸的故事。」

貝兒攤了攤手,恢復原有的甜美笑容,故作輕鬆地說:「嘿,沒辦法,這就是作為墮天使的悲哀,何況沒有黑夜,那來的白晝?要是沒有墮天使的黑暗之路,又怎麼顯現得出天上的光亮?」

「對了,妳剛說,墮天使的工作──究竟是甚麼樣的工作?」我問。

「『神依舊我們的父,絕對光我們的引導,而我們亦仍應尊循祂的一切旨意;對於以往天上的職權有同樣的責任,但能以自己所見的方式去執行』──這是路西法常說的話。簡單說,墮天使的職務和身為正天使時並沒有太大的不同:低階的墮天使依然負責人間的守護,在不影響人類自由意識的前提下,輔佐人類不偏離正道。」

說到這時,貝兒不禁朝我一笑,又說:

「或許你會發現,在人間每十位守護天使中,最少就有一個是墮天使──正天使、墮天使,並不像一般人類所認為,是敵對的存在,更多的時候,其實是互相合作的。」

話講到這,羅平終於又忍不住出聲質疑:「但是、但是!妳怎麼能證明墮天使不是真的被上帝捨棄,怎麼證明墮天使不是神的敵對者?」

會說出這樣的話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幾千年來世俗的觀念早就根深蒂固地生長在人類心裡,由其像是羅平般在教會中長大的小孩。他能接受我們現在的情況,相信我、相信艾米和小曦不是惡魔,就已經是很難而可貴的了,其它直接挑戰基督教、天主教教義的思想,就算是最有涵養的教徒,也很難保持冷靜吧……

「妳怎麼證明?惡魔擅長玩弄人心了,不是嗎?妳怎麼證明!」

貝兒看著羅平,看起來並沒有想答話──

──因為她不需要。



「若絕對光想滅我等,只消祂如此一念。」



又有誰的話能比得上路西法這麼簡單一句?

誰也沒注意到,路西法竟是甚麼時後來到我們身後。他帶著淺淺的笑容,一隻手放在羅平肩上,溫和地說:「你們不是相信上帝是全能的存在?祂是擁有創造一切與毀滅一切、超越時間與空間、無上的絕對權威?既然如此,那墮天使之所以存在,這事實的本身不就証明了是祂的旨意?」

羅平沉默著,看來無法反駁,但同時仍無法接受。

「祂是一切的父,一切的造物主;就像我剛說的,面對這樣一個無上崇高的神,萬物的存亡全在祂一念之間,我們自然也不例外。事實是,絕對光的計畫,遠超越任何能理解的範圍:宇宙的浩瀚只是祂留給人類去探索的冰山一角、生命的衍化史同樣是一場祂所設的局,我們只能猜測,祂是期望人類能夠揭開一切的真面目,找到祂久候多時的敞開雙手。墮天使亦是這盤棋中的一子,努力扮演祂所派使的角色……至於祂留給墮天使們的結局,是就連我也無法知曉的。我們其實某部份和你們人類一樣,只能將信任交奉於絕對光,相信祂的救贖。」

羅平仍保持著沉默,但情緒看起來已經比較平靜,然而路西法的話聽似簡單,卻又不然。我不知道羅平是聽進幾成,又了解幾成?最後,羅平只是輕輕搖著頭,說:

「我不知道。我還是無法完全接受……但是我會去找尋自我的真理……」

然而聽到這話,路西法看來是很欣慰,「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回答了──因懷疑而去追尋真理,這是絕對光給你們的禮物,能聽到你這樣說,我很高興。」

「嘿……」貝兒在一旁搔著頭,似乎不太好意思插嘴,有點難為情地說,「我們──」

「噢,別讓我打斷了你們的行程!」路西法抱歉地說,「我也還有……老朋友,等著我去探望。就在此別過了,席凡、曉曦、羅平……貝兒。」

他朝我們逐一示禮,但當來到貝兒身前時,卻不知道為什麼頓了一頓,而我則捕捉到他眼裡彷彿藏著一絲很有趣的眼神,在打量著貝兒。

「城主大人。」貝兒沒特別的反應,只是微微一鞠。

也沒時間讓我多想,我們同樣朝他回了一禮,就朝反方向隨著貝兒離開。

眼見路西法的身影越來越遠遠,我不禁頻頻回頭,小曦由不得在我肩上用力一挨,「你在幹嘛,鬼上身喔,在那邊十八相送?」

「沒有,我只是……」我話突然打住,然後朝走在前頭的貝兒一喊,把問題轉給了她:「路西法大人怎麼會突然出現?他不會也是來看剛那大個子吧?」

「我怎麼知道,我也差點被嚇死!」貝兒回過頭來,一手按在心口上,然後她的眼珠子轉了轉,像在思考我的問題,眼神突然變得暗淡:「我想,他指的老朋友,應該是當年一同墮殞而消逝的同伴吧……」

「我以為,他們全成了墮天使?」

小曦開口問,而貝兒則搖了搖頭:「成為現今墮天使的,其實只佔當時的四分之三。另外四分之一,有些因為墮殞的打擊太大,喪失了一切希望,心智將自己反鎖在惡夢的囚籠裡;有些因為所受的痛苦而憤恨,被魔心所佔據,終究成為魔體。靈體沒有所謂的死亡,但是仍有某種成度上的殞滅,無論是於冰光塔或靈魂塔再造的天軀,也不一定能夠完全承繼曾經的一切……還有……」

貝兒話止了住,只是望向我。

「我?」

「是。你曾經是路西法的隸屬天使……你的消逝,對他來講是個很沉重的打擊。之所以,他視艾瑪席斯特為己出,縱然有違天命,但仍支持她於你、或你於她的逐尋。」貝兒講至此,已經將視線轉到小曦身上,但是話題仍是針對著我,「雖然我也很高興看到你和她再次相聚,但你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她還不是艾瑪席斯特,而在此之前,你也還不是席凡,而是由他半張翅膀所衍生出的思想體。」

小曦低下頭,不知道在想著甚麼,而羅平則是愁眉不展,似乎仍在思考剛才和路西法的對話。貝兒話一講完,便背過了身去,輕聲地說:「所以,路西法是去弔念以往的戰友去了……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變的比較多愁善感……」

她越講聲音越小,彷彿對這一切感同身受。

「我們今天就先休息吧……」

我只聽得她深深地一嘆,這才轉回身來,之前臉上的愉悅與輕鬆已經不復存在。她凝重地看著我和其它人,眼神的深遂,如似積藏了數不盡的知識與經驗,在那瞬間,這自稱為貝兒的小女生,彷彿突然變得一如墮天使的神話般古老……

「明天,有個人……我要帶你們去認識。」



她淡淡一笑,輕輕地講,卻彷彿風雨欲來。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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