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9)蕭婷(完) - 只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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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9)蕭婷(完)

2009/07/18 05:20:03瀏覽489｜回應1｜推薦5

9
按一下手中的觸控鍵，整個會議室前方的投影幕暗下來，顯示已放映完畢，我心裡鬆一口氣「還有什麼問題嗎？」
會議室一片寂靜，幾個無神的眼光看著我，有想睡的，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
處長沒有看我，靠在椅背裡翻翻手中的資料，把資料闔上，坐正與我目光相交「最近，妳部門狀況有點多喔？」
「嗯。」我點頭。
「處理的如何？」
「相關人員請辭以示負責，找麻煩的廠商就沒有再追就。」
「嗯。」他手拄嘴摸摸下巴，看桌上的資料一眼，才又抬頭看我「記得通知人事室，早補缺，早把case close。」
「好。」我鬆一口氣。
「那今天會就開到這邊。」處長一宣布，所有人似乎都驚醒過來，匆匆收拾東西，準備午飯。
我把東西收拾收拾，也匆匆離開會議事，才剛走到門口就被叫住
「老闆。」
是笨馬「你在這邊幹嘛？」
他遞給我文件「剛整理好的，趕快拿來，死肥的case簡報。」
我接過去，翻了一下，簡直無懈可擊。
「怕今天開會處長會問，就趕快弄，可是拿來你們都已經開完了。」他一臉緊張。
看他窮緊張的臉，真是可憐又好笑「處長也知道事情緊急，他不會為難我的。」看到他的黑眼圈「該不會你就整晚沒睡」我晃晃手上的文件「弄出這個東西吧？」
「沒有沒有！我有睡三個小時。」
看他誠懇又疲憊的臉，讓我有想哭的衝動。他已經替我想得那麼周到，我曾經也是這樣花費一整個青春替一個男人想的周到，但是那個男人又珍惜多少？
「你去吃飯吧。」我轉身背對他「下午就請假，回家休息吧。」撇下他，我抱著文件匆匆往辦公室走，頭也不回，走進辦公室，關上門，背著門，也不顧手上的東西，手一鬆就掩面擋住決堤的眼淚。笨馬熬夜準備的文件，散落一地。
這已經是第幾次這樣無聲哭泣？看見Tim跟廠商業務在會議室火熱、Tim吼叫著說妳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無理取鬧、Tim不屑的說要結婚也是妳這下連說要離婚的也是妳、打開餐廳桌上靜靜躺著牛皮紙袋裡他已經簽好名的辭呈與離婚證書、甜甜半夜哭著說爸爸為什麼不見了。
原本的樂觀已經消失殆盡。大概婚後他就會定下心來、大概有了孩子後他就會定下心來、大概身為丈夫及一個父親的角色就可以讓一切回到一開始兩人曾經規畫幸福家庭的夢。一層層以藉口為基底的愛，一塊塊瓦解、抽開、掏空。
前幾天帶甜甜去Paraha跟笨馬吃飯，上完洗手間，看見他幫甜甜擦嘴，這樣曾經想像過千百回的幸福畫面，卻是由別的男人完成。諷刺讓我不知自己在笑還在哭。
我深深吸一口氣，抹乾眼淚，吸吸鼻子，把地上散亂的文件撿起來，感覺自己努力的影子與笨馬的重疊。整夜站在Tim的家門口等他回來、颱風天送吃的給他、陪他一起熬夜念書、想盡辦法讓他跟自己待在同一間公司、幫他處理出包的case、替他洗衣做飯煮菜、任他發脾氣耍任性的叫罵抱怨、再三原諒他偷吃出軌。但是又換來什麼？雖然一直都不以為自己奢求回報，到頭來才知道自己奢求的是他給不起的愛。這份渴望從未消失，即使離婚斷了聯絡，在拿起應徵者的履歷，卻還是執著的挑出那個最像他的臉。
我到底是在尋求什麼？
笨馬又是在尋求什麼？離過婚帶著小孩的女人？像Tim一樣的女人？
或許Tim也曾經和現在的我一樣，疑惑怎麼值得被這樣真心對待，覺得美好的太過可怕而不願意接近。
手機響起，輕輕說她們在餐廳，我說我現在就過去。從化妝包拿出小鏡子，把剛剛哭花的臉整裡一下。
我、艾咪、輕輕、小日，總算可以全員到齊吃頓中餐，可惜經過那麼多事後，氣氛已經不如以往，大家多了疲態與無奈。還記得第一次大家在燒肉店見面，Tim說想跟大夥去聯誼，我也就跟去，遇見因為處長而有幾面之緣的艾咪，在公司沒有什麼朋友的我，就跟她們漸漸熟絡，連最後失去Tim，還在我身邊支持我的居然是她們。
艾咪問我「蕭婷，你這禮拜六有要去中央的婚禮？」
「嗯？」已經忙到忘記這回事了，我看小日，她沒有反應，只是低頭看盤裡的飯用手中的湯匙撥著，我看輕輕。
輕輕瞄一眼小日，對我做出無奈的表情「妳覺得死肥有收到中央的喜帖嗎？」
那Tim是不是也有收到呢？
艾咪接著說「輕輕說死肥去的話她就不想去了。如果蕭婷妳也不去，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妳就跟妳男朋友去阿。」輕輕喝著柳橙汁。
「凱子王來警告過我，他說他不要跟處長同桌。」
「那蕭婷還不是一樣是他老闆。」
「他說女人不一樣。」
輕輕不屑的翻一個白眼。突然像想到什麼突然坐起身看著我「ㄟ，蕭婷，我跟妳說，笨馬他早就結婚了！」
我驚訝的看著輕輕，倒是艾咪突然「蛤？」好大一聲。
輕輕繼續說「我經過Paraha看到搭，他跟他女兒。」
艾咪充滿驚訝的口氣「真的假的？可是他看起來還滿年輕的，居然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爸囉？」
「奉子成婚沒聽過喔？」輕輕一副老成的口氣。
我笑一笑沒說什麼。笨馬看起來已經一副儼然甜甜爸爸的模樣了嗎？

這次午餐後，接下來幾天忙得都沒辦法跟他們一起午飯，因為行政秘書也辭職了，事情整個多起來，中央忙婚事，凱子王忙私事，植塚本來接的案子就重，就剩笨馬在幫我撐，禮拜五好幾個case要了結，下班時間都超過一個小時，我、笨馬、植塚還在辦公室。
植塚走進我辦公室，坐在我對面的椅上「我看了笨馬那份死肥的case了，我覺得......」他突然低下頭，手拄著頭，不舒服的頻眨眼。
「怎麼了？」植塚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沒有。」他揉揉眼睛抬起頭來「只是頭痛。」
「你回去休息好了，今天你已經連續close好幾個case，昨天你應該整天都在弄這個。」
他抬起頭看我，眼神茫然，佈滿血絲的眼睛「死不了。」他閉起眼睛「反正一輩子都是這樣了。」
我懂他的意思，工作已經夠煩了，哪還有心思想那些呢？儘管那樣的心思並不是工作一輩子就可以永遠撇開。
他沒有回應我，就這樣閉著眼睛靠著椅背，一動也不動。不會吧？突然一個念頭，社會版常出現的熬夜後突然猝死案例，我緊張的走到他前面，拍拍他的肩膀喊他，仍沒有動靜，我趕緊測他的鼻息，還有平穩規律的風運作，我稍稍鬆一口氣。太累睡著了？跑到辦公室外喊笨馬，他過來，看到植塚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怎麼了？」
「大概太累睡著了。送他回家吧。」
笨馬搔搔頭，懊惱的樣子。
大概不知道他住哪吧，也是，他才剛來沒多久「把他放到沙發上，讓他躺一下好了，拿個外套給他蓋，我打給小日。」
笨馬答應後，開始移動他，我打電話給小日，電話響很久沒有人接，我打給艾咪，艾咪說等會兒過來，掛上電話。
笨馬把植塚放到一旁沙發上，在他臉端詳一會兒「老闆，植塚會不會發燒了？」
「嗯？」我趕緊摸他的額頭「真的好燙呀。」
艾咪跟處長趕過來後，把生病的植塚帶走，辦公室就剩我跟笨馬。
「老闆，我看妳也回去吧，也該去接甜甜了。」
「沒關係，她幼稚園老師是我大學同學，有請她幫我帶一下。」
「可是已經好幾天都待的很晚。」
想起昨天晚上十點去接甜甜，她趴在老師的肩膀上熟睡的一幕「沒關係，反而是你，回家吃飯吧。」
「對後，晚餐！」他跑去拿一袋塑膠袋「剛剛跟處長扛植塚下去，經過便利商店買的，要不要吃一些？」他拿出一個飯糰「很好吃喔。」
看他因為一個便利商店便宜的飯糰滿足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接過一個跟他一起啃。
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場景，與以前跟Tim在高級餐廳，吃著好幾千塊的牛排，他老是嫌棄不滿意的嘴臉，哪能相比呢？
自己想望的一種氣氛一種感覺，到底是昂貴還是不昂貴。
邊吃邊開始手邊的工作，一路忙到十點，覺得太晚，不得不去接甜甜「笨馬，我想先到這裡，我看我明天再來好了。」
「嗯。」笨馬看看手上的錶「可是明天是中央的婚禮，妳不去嗎？」
我邊收拾著東西邊說「看來是沒辦法去了。你也趕快回家吧，你還要去他的婚禮呢。」
我關上我辦公室的燈「早點回去喔，我要趕去接甜甜，bye bye。」匆匆出辦公室。

隔日一早，甜甜還在睡，我就把半夢半醒的她換好衣服，帶她來公司的時候，她還趴在我肩上睡得正熟，除了她睡得正熟，還有另一個在辦公室睡得正熟，是笨馬。
我把自己的外套輕輕放在他肩上，像起昨天的植塚，有點不放心，探探他鼻息又輕輕摸他額頭，還好一切都很正常，儘管我動作很輕，觸碰到他的額頭時，他還是驚醒。
他睡眼矇矓的趕緊起來，摸到旁邊一疊文件，遞給我，剛睡醒還沙啞的聲音「蕭婷......」
我翻閱一下，他已經全部整理好了。好像看見那個曾經在愛中不顧一切的自己，既感動又心酸。
「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去中央的婚禮了。」他含糊著說。

跟笨馬一起帶著甜甜出現在婚裡，甜甜興奮的拉著笨馬的手，問東問西，我簽到後也替他簽到。走進會場，賓客喧嘩聲此起彼落，多是沒見過的人，遠處看到凱子王坐在桌前朝我們揮手，有別於平常在公司看到的他，品味流行兼具的名牌打扮，身邊跟著女伴，大波浪暗褐色頭髮與她白皙的皮膚相映得彰，簡單剪裁亮白色的合身洋裝，Dior的鑽長鍊，簡單又不失風雅，還沒正式開始，她已經手捧著酒杯開始喝，一臉不在乎樣。
凱子王看見笨馬牽著甜甜走過來，意為深長的笑，對女伴說「這就是我跟妳說過所有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石榴裙老闆，還有那個惦惦吃三碗公新來的同事笨馬。」
「你很無聊耶。暱稱介紹那麼長幹嘛？」女伴瞪凱子王，說是瞪，倒比較像拋媚眼。
「妳不就喜歡長嗎？」凱子王戲謔的反擊，兩個人遂大笑。
我沒理會他們，艾咪跟我揮手，她還是和處長一起來了，我也跟他們揮手，坐到他們旁邊去「植塚還好吧？」
艾咪兩手握著處長的右手，身體挨近我「嗯。醫生說感冒又太勞累，要多休息。」
「看來甜甜很喜歡那個新來的。」處長對我說。
艾咪張望了一下，看見站在不遠處的笨馬正在解下一個椅子上的氣球，甜甜期待的抬著頭等在旁邊。
沒看見輕輕跟小日，看來她們是真的沒打算來。
「死肥！好久不見！」凱子王高興的叫著。
死肥一臉憨樣朝我們走過來，看見艾咪「輕輕沒來呀？」
艾咪點頭，露出有點厭惡的表情。
死肥噓一聲，肥肉抖一下。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喊著「陳建仁！」
大夥望過去，是行政秘書，她蹬紅色高跟鞋，紅色削肩小洋裝來到死肥旁邊，對大家笑一笑打招呼，看到凱子王的女伴「哇！子凱，你女朋友好漂亮耶。」
凱子王回頭對女伴暗示性的微笑，轉回頭對行政秘書露出很壞的笑容「好險我標準高，不然沒頭路的就會是我。」
凱子王手機突然響起，他接起，應聲好，匆匆離開。
艾咪跟處長咬耳朵，一下笑一下厭惡的表情看向死肥。凱子王女伴繼續啜酒。行政祕書要死肥一下幫她到飲料，幫她拿喜糖，幫她向服務生要其它吃的。笨馬正在解第三個氣球，甜甜手握著兩個氣球高興的甩來甩去。
凱子王人未到聲先到「這裡阿，早就跟你說過很正好不好。」他身邊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ㄟ！莎莎！這是我常跟妳提的，我的好哥兒們...」凱子王一手絡住一旁男子的脖子「Tim！」
聽到這個名字，我心裡震一下，臉上驚訝的表情稍縱即逝，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很平常，這才轉頭看過去，看到滿臉鬍渣看起來比自己最後記憶中的他還狼狽。
Tim跟莎莎打過招呼，眼神掃過一圈桌子打招呼，最後跟我四目相交，生硬的說聲嗨，我點頭。
「媽咪！」甜甜跑過來，手伏到我腿上，七彩的氣球遮住眼前的Tim「妳看爸比給我好多氣球！」
笨馬緊張的解釋「我糾正她是叔叔，甜甜還是一直......」
「媽咪，甜甜有爸比對不對？甜甜有爸比！」甜甜拍著我的腿，像是在抗議，認真的眼神下有慌亂害怕的不確定。
「認爸比大會？」凱子王拍拍Tim的肩跟莎莎哈哈笑起來。
「蕭婷......」在飄忽的氣球中，似乎看見Tim祝妳幸福的表情「過得好就好。」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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