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口水，表面上我如其他人一樣，但其實我試圖用最慢速度讓水滑進喉嚨裡。

我甚至天真的以為沒有人看到我在害怕，但眼前這個女人逮住我短暫的焦距，好吧，我承認我是在逃避她，不過我只是有些厭惡別人去探索我內心的事情，即使她露出著微笑。

「曉蕾，不要害怕，我只是想了解妳內心的煩惱。｣她溫柔的眼神裡好像水底的海星般奪目，我差點就誤入歧途，但我沒忘記海星的刺總是最讓人措手不及。

「李醫師，我想我沒有任何煩惱。｣

我本來很想直接走人，可是我想到我媽還堵在外頭，她恐怕不像傳說中的好擺脫，如果不是這樣，我倒寧願繼續待在我的窩好，雖然那不過是間密閉空間。

我想，她似乎不把那些話放在心裡，不然不會有人在短暫的時間裡，無視我這張臭臉，反過來問我說：「聽妳媽媽說妳就要上大學，我以為像你們這種年紀的孩子應該有些期待未來的生活，可是今天見到妳的樣子，我很難想像妳再過幾個月就是大學生，或許妳是承受高考壓力太大？｣

我不知道眼前這個熟女到底要我期待什麼，我只知道，她真的從頭到尾的會錯意了。

我冷道：「如果我說我根本不期待大學生活呢？｣

「那是因為妳還沒有上大學，當然不知道大學生活有多精彩。｣

「我不用上大學也知道，因為現實生活就是如此，沒有過不去的關卡，但是卻有一層又一層的關卡，那種疲憊又混濁的人生。｣

「曉蕾，我們要不要換個方向想一想，就像過馬路一樣，想想如果有一天妳走到沒有人行道的馬路上，妳非得要過馬路才能到對面，但如果按常理來說，沒有人行道是危險的，難道妳就不打算過去嗎？｣我不想回應，她繼續說：「這個時候妳還是必須要抓緊時機過馬路，因為這樣才能到達妳想要去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我寧願被車撞死，也不想冒這個險。｣

這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原本在我在心裡早已決定不會吐露半句話，可在我看來，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拿把針般揪在我心上，彷彿是在暗示我連馬路都不會過。

「曉蕾，我沒有那個意思。｣她有些錯愕，也許她開始慌張了。

「我以為馬路如虎口，哪怕是小心翼翼，也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車會撞上妳不是嗎？｣我把最後一口茶水喝了。

「曉蕾，我懂妳的意思，但是過馬路只是比喻，而妳所指的撞上妳的車機率也不大，只要過馬路小心一點就行了……｣

我站了起來，直視著她，「醫師，如果我已經夠小心，還是碰上了呢？｣

「什麼意思？｣

我發覺她的眼神望向我的身後，從原先專注到逃避，也許她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幫助我。

我停頓一下，才開口：「沒事，我以為妳懂我說的話。｣

在我二話不說轉身走出去時，我媽早已蓄勢待發在外頭等著我，她衝到我面前，仔細端倪我的表情，不知是否覺得我的臉色未有起色，只聽見她用著微弱的聲音詢問我，「還好嗎？｣

「沒有什麼不好的。｣我說。

說謊是一個永無止盡的開始，我好像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反正謊言未必都是錯誤，如果我的謊言可以掩飾傷痕，可以讓其他關心我的人得到太平生活，我想我做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