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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02 07:09:15瀏覽1963|回應5|推薦43 | |
在媒體為了台大醫學系學生是否「尸位素餐」、學生校慶聆聽校長致詞睡覺戴耳機等等議題一片譁然時,我遇見一位處世淡然的水土保持系教授。我們走上學校後山「觀日亭」,此處可眺望大武山,那是中央山脈的尾椎,他說:「這個觀日亭是十幾年前我用研究經費蓋的,每學期我都會帶著學生來看幾次日出。現在學生常睡到八、九點,我告訴他們,你們每年一定要看到學校的日出。老年人可以多欣賞夕陽,年輕人要多看日出。」 他的語調不慍不火,沒有批判或不耐。我想像一群願意跟著他早起的學生,天未亮站在這裡,呼吸乾淨、有點冷洌的空氣,朝東方看著朝陽從大武山上升起,也許靜默眺望,也許發出一片歡呼,「風乎舞雩,詠而歸」就是這樣的情致吧? 這是屏東科技大學,他在這裡已經三十三年。十幾年來,這片後山被規畫為水土保持研究、實驗的戶外教室,從一片荒蕪的雜木林,變成有「小溪頭」之美的園區。「這片雜木林裡本來多半是香楠木,步道兩邊,我做了一些調整,種了許多跟水土保持有關的樹種,帶著學生一棵一棵的種……」他指著親手栽植的苦楝:「樹齡已經有十二年了。」「這種稜果榕的果實是台灣獼猴愛吃的……」又隨手指著一片竹子:「後山刺竹很多,以前南台灣吃喝玩樂各種民生都會用到它,現在大家都不用竹子了……」說著,引我細看竹節上的短刺。 我知道我遇上了一位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的學者,忍不住東問西問,一次問個夠。於是我搞清楚了常見野草中「白花藿香薊」和「紫花藿香薊」的分布,並不是如我一向以為的有北南之分,但白花藿香薊常在條件較惡劣的環境下生長。倒是白頭翁和烏頭翁以楓港為界,過了楓港就是烏頭翁的地盤。原來牽牛花並不是台灣的原生植物;那麼被稱作「恰查某」的鬼針草呢?他搖搖頭:「也不是原生,」他慎重地說:「是『馴化』。」 恰查某被馴化?我也慎重地重複這兩個字:「馴化。」 近傍晚,空氣變涼了,他說:「冬天下午兩三點以後就會起霧,到過年後,樹葉全落了,後山會有種淒涼的感覺。不過學生的體會跟我們還是不同的,」他笑著說:「他們會跑來這裡烤肉。」 「難怪我剛剛在觀日亭旁邊看到立著一個『禁止烤肉』的木牌!」 「那是我立的。」 望著他的微笑,我再次咀嚼「馴化」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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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