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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20 17:58:03瀏覽2426|回應0|推薦8 | |
有時會想起外公院裏的四大盆荷花,兩盆在外院,兩盆在内院。我很小時候,正是她們生命旺盛時期。每年夏天,棕色的陶缸裏竄起綠色的一蓬蓬葉子,然後是淺色的花骨朵,再就是怒放的讓我次次目瞪口呆的大朵的花。荷花被稱作蓮臺,花的形狀的確像水中的榭臺,瑰麗百看不厭。 記得每日清晨,陽光穿過窗,在地上畫一個怯怯的飽滿的劍的形狀,我坐在椅子上,讓媽媽編辮子,只要仰頭,就可以看到窗外亭亭一個夏。數哪一朵新開,評哪一缸比較熱鬧美麗,是每天不會厭倦的遊戲。開盛的荷花花瓣會掉下來,翻轉漂漾,有時落在周圍草地上,或者就墜入有扁圓水草的荷缸裏。我將他們收集起來,夾在一本童話書裏,記得書名是《世界優秀童話選》,似乎滿滿一本都是有翅膀的仙子的故事,非常芬芳,如花香,是我當時愛極了的一本書。 那是個不會有憂愁的年紀,所以沒有理由地快樂着,或者是竊喜從此藏住了那個夏,和每天清晨的驚艷和憧憬。夏更濃,是采蓮蓬的時候,我學大人,把一粒粒蓮子剝開,挑出苦的芯。蓮子有點苦,不像年幼的我想象的那麽清甜,但依舊一粒粒剝,一粒粒吃,一天天等新的蓮蓬成熟。夏天就這樣過去了,吃雪糕,在星空下乘涼,數螢火蟲,整個院子籠罩在荷香之中,好像永遠不會散去。 在另一個清晨,我突然發現荷缸裏什麽也不剩了。沒有了花,也沒有了蓮蓬,綠葉也已經轉黃。是粗心的我沒有看到秋來時,爺爺在花園的操作,就連留得殘荷聼雨聲的時候也錯過了。我想,至少我心愛的書裏還有一瓣瓣的美麗,然而書中的花瓣也已經轉成棕色,有的碎了,粘在書頁上,變得有點邋遢。反腐,夏天過去,就什麽也沒有留下了,我大概有點沮喪地坐了一個上午,那是在一個秋高氣爽的天氣裏吧,然後拿本書大概也被抛到看不見,記不得的角落裏了。院子裏的一顆樹新結了樹籽,是香爐形狀的。周末的時光裏,我化了很多時間在樹下收集種子,秋蟲在院子裏仍舊叫成一片,然後,就是冬天來了。四季過去,快得無影蹤。 我長大了很多,再回去老家,外公外婆老了,真的老了,四盆荷花只剩兩盆,外公疲倦地說,“老了,侍候花也力不從心了。”一瞬間,我想起那本夾了荷葉的書,似乎生命和美麗總是來了,然後就無可避免地在一種逐漸走遠的狀態中。 記得那時,我靜靜站着,外公說,“前幾天有人來畫荷,是你小姑的朋友,畫得倒不是那麽好,不過總算把荷留在紙上了。” “哦--”我答道,忽然覺得自己真的長大了很多,而長大這回事不過如此。 當然,在別的地方也有看到過開得轟轟烈烈的大片的荷花。杭州西湖的荷花不必說,不過自從少年時代離開,每每再見也都是匆匆擦肩。有一次在圓明園遺址看見大片荷花,侵佔整幅湖面,更像野荷,但深具生命力。從此,每次說到荷花,我便想起三個地方的荷,西湖的,圓明園的,還有老家院子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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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