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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5/10 09:26:49瀏覽19139|回應1|推薦11 | |
上海的南翔饅頭店登陸香港的時候,那是四年前的事,讓好吃的香港人着實熱鬧過一回。對於一切的美味,香港人歷來有趨之若鶩的習慣。首先報紙就不放過昭告天下的機會,每份香港的報紙或雜誌都有美食版,而美食版記者的一項工作就是尋找新的美食場所,先報為快,往往一家報導,便有四五數家群起跟風,煞是熱鬧,也不是沒有一種親切—香港雖是大城市,但是畢竟地域範圍有限,一臺戯大家唱,難免讓人產生主人翁的感覺,生於此,長於此,根深蒂固扎在這個城市,一種熱鬧衆人分享,日子也顯得花好月圓。 在這樣的情形下,南翔饅頭店在銅鑼灣廣場才開業那回兒,頗具聲勢,因爲群起報導而顯得深具號召力,記得那時星期六晚上已過九點,在門口憑號等着入場的人群仍舊密密麻麻,臉上都有迫不及待的期盼。對於這樣的人龍,我雖然覺得意外,但還是願意留下來等候。來南翔饅頭店的原因是因爲看《明報》,看見關於新店開張的報道,照片上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和燒賣,無可葯救地鈎起了我的饞蟲。我生於江南,對於小時候吃過的那些面點的味道永遠有一種無法捨卻的情感,雖然香港這幾年也流行上海和江浙菜,但是味道總是或多或少粵化了,更不用説粵式點心中的小籠包和燒麥,根本就不是那一口味道。新開的南翔饅頭店標榜的是正宗豫園風味,一絲不差,自然讓人心生嚮往,那麽多年失之交臂的味道再多等一時半刻全然不是問題。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到了後來,等待竟然成爲了那一餐的主旨—在香港吃的第一個南翔饅頭。饅頭店裏的確漾溢着一種來自童年時代的久違的包子香,非常微妙的香氣,屬於味精添加時代之前,傳統點心還能在街頭巷尾隨處可尋的時代,本色而不矯揉造作。飯店裝修走的也是傳統加簡約的路綫。滿懷期望坐下來,卻發現要經歷的是另一輪更長久的等待,讓人有點啼笑皆非。一起等候的有四五桌,同時魚貫而入,同時落座,同時等一個個慢騰騰的年輕的服務生逐個下單,同時開始望穿秋水的等待,等茶水,等餐點,同時變得不太耐煩,慢慢有人開始舉手催促服務生,開始想與經理説話抱怨。新店開張,恐怕一切都還沒有走上正常軌道,在這樣的客流之下,就顯得漏洞百出,連點菜的時候,服務生業接連抱歉,因爲好幾種食材已經售罄,好幾道菜葉沒有辦法繼續供應。就這樣,在過了晚間十點之後,一屋子的食客繼續着漫長的等候。
南翔饅頭的受人歡迎,當然是因爲美味,供不應求,難免出現這樣的情形。在上海的本店,自然也有這樣供需平衡的問題,更何況是百年老店,帶着點觀光的味道,是大多數遊客的必經之地。南翔本店解決擁擠的辦法是一種森嚴的等級制度。這四年都沒有去上海的本店,但記得以前去城隍廟,順便造訪饅頭店,饅頭店分好幾層,一樓露天排長龍,客人買了保麗龍或者紙盒包裝的小籠包,便就近在長廊石凳坐下,用一次性竹筷,享用久負盛名的饅頭;上一層樓,則已經有座位,但是譬如街坊的小飲食店的形式,要自己找座位,等座位;再往上,座位變得舒適;但更往上,便有雅座,有人帶位,菜單精美,無需等候,還有背景音樂。自然每上一層,饅頭的價格也稍有不同,加入了服務與裝修的成分,也無可厚非。但是,這樣明顯的以價格劃分享受和舒適程度的方式,讓人覺得有點黑色幽默,不太能苟同,好比一路往上走,一路看炎涼世態,雖然到了最高層,可以避免等候之苦,但還是有些諷刺的意味。 香港的南翔饅頭店沒有這種等級之分,人人坐相同的座位,付相同的價格,享用相同的食物,也付出相同的等候時間,多少是種平等,叫人心安理得,但是在夜晚十點之後,飢腸轆轆的等待之中,難免讓人想起上海南翔饅頭店頂樓的迅速優質的服務,心情有點矛盾,所謂平等,原來也有平均分配等待時間的意味—只好,自己先笑一笑。
四年過去了,當初的新鮮勁也早就遠去,香港的南翔饅頭店依舊在老位置,只是不再有排隊長龍,隨時去,隨時有位置,這下算是徹底平等了。老覺得饅頭的味道似乎跟以前差了一點,大概是上海師傅打道回府了的緣故,但是在遠離江南的南國,吃到這樣的江南風味,還是沒有什麽抱怨。偶爾光顧,也還總是能在那熟悉的味道中,得到合理的滿足。只是,近來經濟不好,時有食店結束營業,因此就有點杞人憂天的擔心,多光顧了幾次饅頭店,因爲可不希望失卻能夠隨時品嘗童年心儀美食的方便 。 另外,如果有人還是不清楚,南翔饅頭到底是什麽物事,那是小籠包。上海人把小籠包,有時候就叫作小籠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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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