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第一次去ARIA，沿著ALESIA這條路一直走下去，過了SAINT PIERRE de MONTROUGE〈姑且翻譯為紅山聖伯多祿堂吧﹗〉之後，這條街道變成十足的商店街，得走十五分鐘左右。背包裡裝了些小件打擊樂器，和幾張CD，當然腦袋裡有幾個活動「腹案」，如果A案行不通，還有B案可接替，然而還是覺得心慌慌的，不知道情況將會怎樣，就連他們的手提音響的功能如何也不知道。我比預定的時間早了一小時，跟主任談話那次會面曾看過場地，掃瞄過他們的器材、樂器等等，但沒試過究竟如何。

      然而很奇怪的是，走進中心小小的空間，看到特教員，看到青年們，心裡好像反而變得踏實了。其實就是去與他們相處嘛﹗只不過是透過音樂活動的方式；M 話說個不停，且找機會親人的面頰，特教員告訴他只有特別節日時可以親面頰，今天不是特別節日。A 也是不斷重複叨唸著一樣的句子。J 不停地在室內邊前後搖晃，邊走動，以大手遮著臉。V 不時拿著一本用塑膠膜保護的冊子摩擦他的臉，N 倒是靜靜地坐在窗前向外看街道，其他人對她而言似乎不存在。R 一看到我就把頭低下去。S 則始終低著頭，並不時地搖著頭。〈還有一位，但我時在想不起來是誰了。〉那是休息時間，因此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角落裡，除了M。

      腹案一個也沒用上，現場隨機應變，試著帶他們跟隨音樂敲打鈴鼓、砂鈴，觀察他們的反應；J 總是躲到角落，或站或跪坐在腿上，身體大幅度前後擺動，這似乎已經是最有反應的動作了，S始終低頭，並用手摀著臉。

     A的樣子看來像是剛果人，表面看來音樂似乎引不起她的興趣，幾次活動之後，我去買了一張CD ，是剛果打擊樂團的，果然﹗她有反應，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拿著鈴鼓熱烈拍著，沒時間重複講一樣的句子。剛果打擊樂的律動也鼓動著其他人與他同組的青年。

     S 在另一組，幾乎連續四、五次的活動了仍無動於衷，好吧﹗我試著用小電子琴，把自動伴奏的節奏調成重金屬搖滾，彈一首我熟悉的熱門歌曲，S 居然把手拿開，抬起頭，笑得很燦爛﹗之後幾次，她竟然敲鐵琴，還指定其他人跟她合奏﹗我實在太吃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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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之後，和主任Florence、特教小組協調員Esther，及心理諮商師Brigitte一起回顧並評估活動的效果，我提出自己的經驗，認為還是一對一比較會有效果，因為每個人是那麼的不同。對S有幫助的，對N 不一定有幫助，而且每個人都會有他們情緒的高低起伏，彼此干擾……，Florence和Brigitte認同我的意見，呼﹗這些都是用我有限的法文表達的。我用自己最有把握的字句來解釋，用經驗、用例子說明，然後她們之中一位會把我的意思再說一次，以確定她們是否真的瞭解我所要表達的意思。其實,為我最難的，還是表達我的想法:和Esther不同的想法。結論是：我們選擇了五位進行個別的音樂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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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近三年的每週一次的個別音樂活動仍繼續著，其中V和N 始終在那裡，B，C，D 先後加入。剛開始時N根本待不住，不到三分鐘就拼命拉門把。一心一意要離開活動室，這真是耐心大考驗﹗我懷疑她適合以音樂治療的方式進行，在稍後的一次評估會議我還準備放棄她，〈評估會議在活動結束之後〉沒想到她竟然有反應了，無意間我拿著鈴鼓讓她敲，她連敲好幾下，她不再試著離開？﹗
      會議中我坦承自己原先真的有放棄她的念頭。唉﹗這就是要去堅持的一點，別想一兩次就看到成果，若是這麼容易N 也不必來中心了，我也不必去幫什麼忙了﹗想想，她的父母每天都面對這個女兒﹗他們心愛的孩子，不能按他們所期待的方式回應他們的愛﹗他們盡一切心力去愛她，二十三、四、五年呢﹗我只不過是一週一次十分鐘的時間和她相處。J 的雙胞胎兄弟Sp也是自閉症，他們的父母卻始終不放棄他們。

      為自閉症青年的個別音樂活動服務為我是個挑戰，因為我是個在乎賞報、回饋的人，也在乎看到成果，需要成就感；怎樣去接納一個人以他自己的方式臨在,這是一門天主讓我做的功課。

(寫於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