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刊載於2016年5月14日美國《世界日報》副刊）

今年五月是美國「自由乘車人」（Freedom Riders）運動的五十五周年．什麼是「自由乘車人」？話說1964年我在台灣報上讀到一則新聞說美國柏克萊加州大學學 生馬里歐‧賽維歐（Mario Savio）爬上一輛警車高呼學校應給學生言論自由，從而 引發了六○年代美國有名的「言論自由運動」（Free Speech Movement）．我自小抗拒權威，他的作為深得我心，不過對他所知僅此而已．後來我讀了一些有關六 ○年代美國社會的歷史，得知賽維歐在搞言論自由之前是一位「自由乘車人」，曾經兩次去過當時最危險的密西西比州．我於是研究了一下「自由乘車人」，才知道馬里歐賽維歐這個人非比尋常，也發現當時還有千千百百像他一樣的「勇士」．

1961年美國黑人民權運動方興未艾，有個民權團體徵召美國北部的年輕白人和黑人 一起搭車到有種族歧視的南方，沿路鼓吹南方政府廢除黑白隔離的公車政策，參加 這個運動的人就被稱為「自由乘車人」．雖然當年南方保守白人極力威脅恐嚇，仍 有成千成百的勇敢年輕人奮勇地加入這個行列，後來這運動擴及其他民權問題，最 大的成果應該是幫黑人爭取到平等的投票權．

其實美國最高法院早於1944年裁決各種族都享有投票權，但是少數南方州還是想盡 辦法來阻撓黑人投票．常用的方法是黑人來登記時臨時關掉投票所，或是在投票日 謊稱找不到投票人的資料，也有些城鎮規定黑人要通過智力測驗才能有投票權．而 為投票而做的智力測驗不僅非法，測驗內容更是存心刁難，聽說竟有「一塊肥皂可 以產生多少泡沫？」之類的問題．

當時南方黑人勢弱不知如何抗爭，「自由乘車人」的對策是分派白人陪伴黑人去登 記投票，既可壯膽也可幫他們講理．這方法相當成功，1964年夏天達到最高潮，史 稱「自由的夏季」（Freedom Summer）．少數南方白人，尤其是3K黨人，看大 勢不好竟然訴諸暴力來嚇阻其他人跟進，「自由乘車人」大部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 大學生，有人因此而喪生，1998年的美國電影《燃燒的密西西比》（Mississippi Burning）就是當年一段真實的故事，給人「莫謂書生空議論，頭顱擲處血斑斑」 的感觸．

「自由乘車人」的犧牲沒有白費，1965年美國國會終於在詹森總統催生下通過了「投票權法」（Voting Right Act）確保所有美國公民的投票權．

附記：

本文投稿時原標題是「莫謂書生空議論」，取自鄧拓的詩《過東林書院》：

東林講學繼龜山﹐事事關心天地間．

莫謂書生空議論﹐頭顱擲處血斑斑．

鄧拓是中國共產黨50-60年代的文宣人士，因批評時政受批判被列為叛徒，文化大革命來臨前自殺，算是免過更多更可怕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