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歲的安妮亞住在瑞士德語區。2020年12月13日,她有個機會和朋友們見面。依照當時的規定,室內不可以有超過5人的聚會。那天的聚會除了安妮亞之外,還有她的男友、維琪、蘇西和她的先生,剛好5個人。

3天後,維琪知會安妮亞,她自己確診感染新冠病毒。第二天,安妮亞立刻到藥房快篩,結果是陰性。她安心了些,不料當晚卻開始乾咳。只是因為狀況不嚴重,她也就不在意。再過了兩天,平時不常頭痛的安妮亞卻嚴重頭疼,且疼痛給人的感覺不同於一般。雖然當天是星期日,她仍打電話到邦立醫院掛號。第二天,她接受了核酸檢測,才知道自己確實已被傳染。先前在藥房的快篩結果是錯誤的。

安妮亞的頭痛症狀不久後即消失,也沒發燒,卻失去味覺,嗅覺也受到影響。很快地,她接到有關單位的限時信,要她立即在家自我隔離10天,要有自己的房間,和同住者保持應有的距離……等等,所有必須注意的事項以及必要的聯絡方式,全包括在滿滿5頁的信函裡。此外,她還必須上網填寫接觸史,這是義務!和安妮亞同住的男友知道她確診後立刻自我隔離,卻已太遲。男友的症狀和安妮亞的並不相同,他發燒10天,特別是在夜裡,並大量出汗;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明顯的症狀。

隔離期間,邦政府發出書面隔離證明,讓確診者能夠呈給工作地方的主管。隔離的最後一天會接到邦政府的電話,如果一切妥當,即可解除隔離。令安妮亞不解的是,為什麼一開始只有她受到維琪的感染?除了男友被她傳染之外,為什麼同處一室的蘇西和她先生完全沒事?

事發至今已半年,男友完全恢復正常,安妮亞的嗅覺仍然些微受損。臉書上有個long covid support的團體,成員是得了新冠後卻無法完全康復、更要為後遺症奮戰的人。他們往往為頭痛、肌肉痠痛、失去嗅覺味覺、昏眩、憂鬱、焦慮、注意力不能集中、胸痛、呼吸急促等,雖不致命卻嚴重影響生活品質的症狀所苦。

不同背景下的不同策略

瑞士不普篩。有症狀去檢測時免費,為了上飛機或自己想篩檢則自費。自2021年4月初開始,民眾可以購買篩檢劑在家自行測試,但準確度比不上PCR。專家認為,如果12或15個月前(當時每天確診5千人以上)能夠自我檢測,較有意義,現在不見得需要。

5月底瑞士大幅解封,一週後,也就是6月的第一個週末,每天仍有大約500人確診。瑞士人口約860萬,至今確診人數大約70萬人,最糟時每天可以高達1萬人確診。今年6月初,約22%的人口打完兩劑疫苗,15.5%施打了第一劑。由於接近四分之一人口已接種疫苗,原先搶著要接種的熱絡景況已不復見。

從台灣的角度看,人口比台灣少的瑞士,竟然在每天仍有500人確診的情況下大幅解封,令人匪夷所思!從瑞士的角度看,人口近乎瑞士3倍的台灣,每天只有200、300人確診,竟然需要三級警戒,真是小題大作!

正如人與人之間不能橫向比較那般,國與國之間也不能如此。除了地理環境(瑞士和鄰國無縫接壤,且有許多移工、合法或非法的移民)、社會習慣、民族性格均有差距之外,比較的前提更需要有相似的文化和時空背景,以及相近的思想體系與社會潛能,否則任何比較都不具意義。不論瑞士或台灣,眼前政府部門對疫情的措施都是和自身縱向比較的結果。從1萬降至500的每日案例,當然可以謹慎解封,但不代表可從此高枕無憂。從數月無一例確診變成一日數百案例,怎麼加緊防範都不為過。

檢測發明人對新冠病毒有什麼看法?

德國病毒學家Christian Drosten是找出2003年SARS病毒的關鍵人物,也是第一位研發出COVID-19檢測的人。瑞士的網路雜誌Republik訪談他時,觸及了SARS-CoV-2(引起當今新冠肺炎的病毒名稱,以下簡為SARS-2)起源的議題。

研究冠狀病毒17年的Drosten非常了解改變病毒基因序列的技術。他說,把SARS-1(2003年的SARS病毒)轉變成SARS-2(目前的病毒)的工作複雜而繁瑣,而且沒有必要。若真要做,首先要複製SARS-1(需要2至3年的時間),然後在弗林蛋白酶分裂的切位點(furin cleavage site)上做出改變,也許可以知道病毒是否有更高的傳播性。但是,SARS-2和SARS-1非常不同。Drosten舉例,如果要知道新買的汽車音響是否更好,只需要拿走舊音響即可,不需要新造一部車來測試,而SARS-2正好就是那部新造的車!SARS-1和SARS-2雖都屬於冠狀病毒,卻不可能因在實驗室做研究時「意外」產生,因其變異太過複雜而無法意外。

Republik繼續提問有關群體免疫的議題。Drosten解釋,群體免疫並不是指70%(或多於70%)的人染疫後產生抗體,而讓病毒不再傳播或只能有限傳播。「群體免疫」是來自獸醫學界的概念,例如,豢養在固定區域內的家畜在疫病流行時(例如牛瘟),必須給多少動物注射疫苗,才能阻止疫情傳播。據此,群體免疫並不適用於這次的SARS-2擴散事件,因為人群的移動不受控制。

Drosten認為,原則上,覆蓋全球的大流行病不容易產生。但在這次疫情肆虐的情況下,不注射疫苗者便會受感染,可是遭到感染的人不一定會發病,也或許只是像一般感冒那樣的輕症。大多數身上已有抗體的人,即使感染了也不致於病重;此外,即使病毒變異,人體的T細胞仍能辨識出來。根據Drosten的說法,以原始病毒基因序列發展出來的疫苗,應該能有效遏阻英國、印度、巴西等國的病毒變異體。

Drosten畢竟是病毒學家而非政治人物,他只提到一般冠狀病毒變異的速度和強度比不上流感病毒,但他也許不曾想過,刻意改造過的病毒可能產生的後果。功能增益研究(gain-of-function research)正是透過對蛋白酶的基因改造,以增加病毒的活性、傳染性及趨向性,既可用於研發疫苗,也可用於研發生化武器。由於這類研究的潛在危險性太高,美國已在2014年終止計劃。因著這次疫情而倍受關注的武漢P4病毒所是否繼續功能增益研究,以及美國過敏與傳染性疾病研究所(NIAID, National Institute of Allergy and Infectious Diseases)負責人Anthony Fauci是否間接資助武漢的這項研究,目前正由美國國會聽證調查。

由澳洲打響第一炮後,近日來各國追索病毒起源的議題成了國際焦點,現在就等美國國防情報局(DIA, Defense Intelligence Agency)對於約3個月前從中國叛逃美國高級別知情者的偵訊結果,也許可以對這膠著了一年半的重大國際事件帶來突破。

對於疫情的發展,Drosten有何看法?他認為,施打疫苗加上直到目前的一貫措施(口罩、洗手、距離),特別是進入溫度較高的夏季,疫情有希望逐漸消退,甚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