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已逝的故人一
我的摯友—遒北大姐
當我2006年2月26日在聯合網誌部落格刊登這篇文章時,萬萬沒有想到,這位與我有二十二年友情的大姐已經離開了人世,直到前幾日我打電話去問候她,才知道她已經去世了。我萬分的內疚,萬分的抱歉和遺憾......
令我欣慰的,當年兩個幼子都已成家立業。一位有自己事業,一位在北京任大學副教授。他們不僅學有所成,而且繼承了母親的品格。我想,這些足以告慰遒北大姐在天之靈了。
附兩篇文章:
(1)這是刊登在本網誌的第一篇文章,我與遒北大姐兒子的通信。
(2)一篇三位作者寫的紀念文章。(作者對她了解太少)
(一)蒲公英與平平
阿姨:
您好!
本來應該早兩天給您寫信,但不幸的是,一來最近非常之忙,忙於一份幾乎每天都被催逼交稿的報告。二來那天接到電話不久就染上風寒,竟然一日一夜幾乎沒有開口說話。所以這封信耽誤了幾天,見諒。
聽我媽媽說,您曾經和她有過一個暢談。說句實話,有您這樣一位朋友,我真為我媽媽感到高興。
那天接到您的電話。心中十分感慨。想到上一次與您談話,已經是十七年前的事。轉眼間,十七年了,其間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我也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變成一個為生活而奔波忙碌的男人。從一個狂熱於政治和歷史的熱血青年變成一個被師弟們斥之為“不關心國家大事”的科研人,從一個半夜三更爬起來看足球賽的狂熱球迷到一個常陪太太看一些肥皂劇的丈夫——當然,絕大多數時間是被迫看的。甚至,現在每當我重臨某處故地的時候,總會發出風月無情、舊遊如夢的慨歎。是啊,十七年了過去了,我長大了。
其實,這些年來我的生活經歷簡單而又簡單,1985年之後,經歷了高中、大學、碩士、博士、一直到作博士後研究的幾乎沒有什麼波動(甚至連“波折”都談不上)的人生道路。現在致力於科研工作。當然,非常希望能出去長長見識。
您這些年來一切都好麼?作為小輩,祝福您一切都好!希望能夠再次見到您。
此致
敬禮
平平
蒲公英說:
如今他提到的那次談話已經二十ㄧ年了,那時的他還是小學六年級學生。我們居住在不同的城市。事實上,面對面的談話對我們來說是ㄧ種奢侈。每當我和他的媽媽談話時,他便靜靜的待在旁邊聽。我們談論著平平似懂非懂的問題,平平不時投來疑問的眼神。我對他媽媽說:「平平將來一定能讀博士,你看他小小年紀見解那麼深刻,才六年級耶!」。
平平果然讀了博士。我呢,蒲公英的種子,被風吹到了彼岸,落地,發芽,生長......
無論你是否認同我,無論你是否歡迎我,無論你能否接納我,無論你能否視我如同類,我都紮紮實實的站立在這片土地上。我在這裡吸收養分,我在這裡繼續生長,我在這裡做夢、尋夢、實現夢想......
為的是我的先輩用他的汗水,他的血淚,他的靈魂開闢了這片土地,創造了這片花園。
(一篇紀念文章)
憶資助百名貧困女童的陳遒北老人:用生命滋潤春蕾
鄭鳳玲 趙怡 李紅川
2006年06月19日16:33
她不是一個富足的人,還患有嚴重的腎病,但在十年間,拿出十萬余元資助了一百三十名面臨失學的女童。為了孩子們,她透支著財力和生命,卻拒絕孩子們的面謝,直到去世。
編者按:
今天我們推出的今日人物陳遒北,是一位有著天使般心腸的老人,她的故事,讀來讓人淚流滿面。作為一名九三學社社員,她的精神在默默地感染著我們——過去,現在,將來,盡管她已經離我們而去。
她去了,在這初春的季節,在農歷“雨水”的節氣中,在這山鄉返綠的時候。
她走了,走在“春蕾”女童和山村女教師的淚雨中……
2月15日,一個原本普通的日子,因為她的離去,在很多人的記憶裡,卻變得沉甸甸的。她叫陳遒北,一位63歲的老人,一位用10年時間資助了130名貧困女童的老人。
19日上午,在洛陽市殯儀館一間吊唁廳裡,近千群眾胸戴白花、眼含淚水,自發地前來送別陳遒北。市婦聯的同志哭了﹔她的兩個兒子哭了﹔“春蕾”女童們哭了……他們知道,她走得不放心啊 。10.13萬元,這是陳遒北10年來資助“春蕾”女童和優秀山村女教師的錢。能拿出這樣一筆錢的人,該是一個怎樣富有的人?
★去世后,她才“穿”走了幾雙沒有補丁的襪子
這是洛陽石化工程公司家屬院裡一套老式的三居室住房。靠牆的兩架厚實的書櫃,使人在本就狹小的客廳連落腳都要小心翼翼。陳遒北和她的大兒子范怡恝一家三口,就住在這裡。在這間10來平方米的臥室中,老式的大衣櫃油漆剝落,一扇門因為變形已經關不嚴了。在陳遒北病臥直至離去的老式木床上,沒有尋常人家用的床墊,一層並不厚的褥子上,用了多年的床單泛著古舊的色澤。
難以置信,這就是洛陽石化工程公司工程研究院高級工程師的家,一位在煉油方面有著多項發明、為全國60多家煉油企業年創造效益幾千萬元的老人的家,一位擔任過10年洛陽市政協副主席、10年全國科協委員、10年全國人大代表、5年全國政協委員的老人的家。
客廳的窗戶下放著一台舊縫紉機,縫紉機上擔著一塊木板,這是陳遒北生前最喜愛的“書桌”,很多發明就是在這張“書桌”上完成的。
在大兒子范怡恝的眼中,母親一直就是這樣生活的:簡單、隨意就好。母親一輩子用過的惟一的化妝品,就是雪花膏,幾角錢一大瓶,后來病重不能出門,連雪花膏也不用了。
陳遒北去世后,外甥女特地掏錢給她買了幾雙好襪子,為她燒掉了。可是,陳遒北從來沒有覺得“刻薄”了自己,她多次叮嚀兒子,夠生活所需就足矣,把錢花在不該花的地方,太浪費了。
★10年,130名“春蕾”和50名山村女教師沐浴她的關愛
然而,把錢越來越多地用在山村教育上,陳遒北沒有一分一毫地心疼。
說起資助貧困女童,竟緣於一個令人心酸的故事。
上世紀70年代,陳遒北因工作關系在洛陽的深山區呆了很長一段時間。在那裡,她遇見了一位讓她終身難忘的母親。為了生存、為了能讓3個孩子讀書,這位可憐的母親在終日勞作仍入不敷出時,竟忍辱去給孩子掙學費。這一切深深地刺痛了陳遒北。從那個時候起,她把關注的目光投向了偏遠山區的貧困女童。
1994年,團中央剛開始實施“希望工程”,陳遒北就從她的病休工資中拿出一部分錢為10名貧困女童支付了5年的學費。1997年,洛陽市婦聯啟動“春蕾計劃”,當年,陳遒北把補發給她的3300元工資全部捐出。1998年她病退時,再一次捐款3000多元資助失學女童。
病退后的陳遒北,舍棄不下自己摯愛的專業。她拖著自己羸弱的身軀,利用自己所長開始了新的技術研究。而她拿到的第一筆轉讓技術后得到的費用,卻一分不留地全部捐獻了,她一下子資助了100名貧困女童。去世前,陳遒北資助的“春蕾”女童已經達到130名。為了這130名女童完成義務階段的教育,她年年要拿出萬元錢。
一次偶然的機會,陳遒北聽婦聯同志說了這樣一件事,為了把山鄉惟一的小學辦下去,女教師領著自己的學生開荒種菜、上山採藥,可是學校還是難以為繼……陳遒北心裡一動,如果沒有了老師,孩子們即使想讀書,又能去哪裡讀?陳遒北的目光,又鎖定了扎根山區的女教師。
2001年,陳遒北拿出5000元錢,委托市婦聯獎給10名扎根山區教育事業的優秀女教師。她對婦聯同志說,錢不算多,先用著。從此每年教師節,都會有10名扎根山區教育的優秀女教師得到陳遒北親手頒發的一套教學書籍、400元錢的獎勵。到2005年教師節,陳遒北已經獎勵了5屆50名優秀山村女教師。
★她從不願宣揚,孩子們隻知道她是“陳奶奶”
孩子們不知道她是誰,隻知道她是“陳奶奶”,有“陳奶奶”在,學費就沒什麼可擔憂的。她們不知道陳奶奶是石化工程公司工程研究院的高級工程師,曾任洛陽市政協副主席、河南省政協常委、全國人大代表、全國政協委員。
“以前,我從未見過像陳老師這樣的資助者,始終不肯和被資助者見面。”在陳遒北的追悼會上,洛寧縣陳吳鄉陳吳村婦聯主任陰會寧紅著眼圈說。她帶來的3個女孩郭玉娜、王利鴿和張淑飛受資助已經6年了,但從沒有見過陳奶奶。孩子們曾表示想專程來洛陽感謝陳奶奶,但被拒絕了。“不要感謝我,你們好好學習就行了。”陳遒北說。陳遒北從不願意與被資助者見面,“何必讓人家心裡有負擔呢”! 她也從不願意媒體或者周圍人宣揚她。
她的二兒子范怡平在北京讀博士,卻不知道媽媽竟然資助了130個孩子!陳遒北說:“做就做了,何必非得告訴別人呢!”但陳遒北喜歡看孩子們寄給她的信件、照片。
一次,陳遒北收到一個郵包,裡面裝的是黑木耳。 郵包是欒川縣秋扒鄉三河村女童李景瑞寄來的,附言欄上寫著:“陳遒北奶奶,我一直沒有見過您,但是我很想念您。聽說您這段時間身體不太好,這是我和父親夏天上山採的黑木耳,很補身體。您多吃點兒,祝您身體好起來!”看著烏黑的木耳,陳遒北動情地哭了。
★生命的最后幾天,為孩子們繳上最后一筆5000元的學費
可是,陳遒北的病越來越重了。
1992年,陳遒北就被檢查出全身大部分器官受到糖尿病並發症的侵蝕,隨后又被確診有腎病,並曾發生腦部栓塞。數次被從死亡線上搶救過來。醫生要求她臥床休息,每天下地的時間不得超過2小時。可是范怡恝告訴我們,除了晚上睡覺,母親每天呆在床上的時間不超過2小時。
后來醫生不得不對陳遒北發出了再不好好休養,最多隻能再活兩三年,陳遒北依然沒有理會:“不工作怎麼行?孩子們要上學,得繳學費呢!”
陳遒北是不怕死的。可是,陳遒北卻不忍死去。范怡恝忍著淚說,母親不止一次對他嘆息:我不能死啊,我死了孩子們怎麼辦?為了這個信念,臨去世前幾小時,母親從昏迷中醒來,連連呼喚他:快,給我拿點吃的來,我得活下去!牛奶、蛋糕拿來了,陳遒北哆嗦著手拼命往嘴裡塞,可是,她已經什麼都咽不下去了。病床前的親人淚流滿面。
“直到去世,陳大姐惦記的,還是那些孩子。” 市婦聯主席黃元元紅著眼睛說,春節前,病重的陳遒北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幾次三番讓兒子打電話,催促婦聯同志來取孩子們的學費。拿到陳遒北早已准備好的一個鼓鼓的信封,黃元元意外得知陳遒北為了給孩子們湊足學費,計劃買藥的錢都不夠了。黃元元流著淚又悄悄把錢塞給范怡恝,范怡恝哭著推開她遞回來的錢:“您不把這錢寄給孩子們,媽媽是無法安心的!”
陳遒北15日晚去世,消息很快傳到了各縣(市)婦聯,受資助的“春蕾”女童和她們的父母都要求參加追悼會,為了趕上見陳奶奶最后一面,幾個住在偏遠鄉村的女孩子頭天晚上住在縣城,一大早飯都沒吃就趕來了。
★她的精神感染著無數人
陳遒北的兩個兒子說:我們願意繼承媽媽的遺志,繼續幫助貧困女童。兩個兒媳說:我們為有這樣的婆婆而驕傲,我們願意完成媽媽的心願。
追悼會上,許多同志紛紛找到黃元元:你們那裡還有多少名春蕾女童?我們也要資助!北京軍區總醫院主任醫師高少成在為陳遒北治病的過程中,與她結下了友誼。受她感染,高少成到西北缺水的地方出錢打了一眼“母親井”,前兩天他打電話想把這個消息告訴陳遒北時才知道她走了。“優秀山村女教師” 董瑞蓮抽泣著說:“我將以她為榜樣,像她那樣工作和做人!”…… ……
陳遒北去了,可是,不去的是她天空般廣博的愛,是她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蠟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