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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16 09:58:55瀏覽1349|回應4|推薦18 | |
媒體報導:長久中立的瑞典與芬蘭,業已決定加入北約。有人彈冠相慶,我卻有些深深的杞憂。
1940年5月13日,面臨納粹德國侵略的狂潮,在接任首相後的第三天,邱吉爾發表了他著名的「血、淚、汗」的演說: 「你們若問甚麼是我們的政策?我將會回答說:那就是戰爭,我們要使用上帝給予我們的一切力量,在海上、陸上,和空中進行戰爭。我們要打倒這個在人類罪行史中尚無前例的暴政。這就是我們的政策。你們要問甚麼是我們的目標?我可以一言以蔽之地回答:那就是勝利!不惜一切成本的勝利,不顧一切恐怖的勝利!……」 不惜一切代價,不顧一切恐怖,放棄價值信仰,只為打倒現在看來最可怕的大魔王的勝利,這,其實就是後來拖長了無謂的戰爭,要求德、日等軸心國「無條件投降」的張本。 打倒魔王希特勒與東條之後呢? 蘇聯或是「斯拉夫狂潮」席捲世界,在歐洲,整個東中歐被關進鐵幕;在亞洲,從中國開始,朝鮮半島、中南半島等,造成數千萬人喪生的共產革命,把世界拖入半個世紀的冷戰。 但我們要認清並時時銘記在心的是:在戰爭中,勝利只不過是達到目的的手段;對於一個真正的政治家而言,戰爭的目的,不是勝利,而是和平。 1947年邱吉爾在他《第二次世界大戰史》的自序中,寫下以下的文字,算是為他八年之前的狂言懺悔: 「不惜一切成本的勝利,已經造就了一個瘋狂的世界……千百萬人的努力與犧牲,換來了正義的勝利,但事實上我們仍然找不到和平與安全。」 而弔詭的是:很多時候,符合「民意」「人民要求」「大多數人贊成」的作法,不是正確的,是短視而有害的。 P.F. Drucker在《工業人的前途》中說: 「在我們這個時代裡,最大的騙局莫過於『人民』的神話,它使無定型的、無社會組織的烏合之眾,變得具有崇高神聖的意義……他們總是願意接受一種無理性的號召,或者像一個武斷的暴君屈服,只要他提出改革的諾言即可……換言之,群眾是很容易受到陰謀家與暴君的利用,後者卻是為了權力而追求權力的。」 而一手造就了德意志統一的大宰相俾斯麥,看得更是洞明。在1871年的普法戰爭大勝利後,他反對報復法國,反對讓法國割讓領土─但在「人民」強烈主張之下他沒有堅持,果然亞爾薩斯與洛林二省變成日後二國世仇的核心爭議。當人民抗議他禮遇被俘的法國拿破崙三世皇帝時,他不無諷刺地說: 「人民的感情,公眾的意見,往往都採取那種路線 (按:強硬衝動的路線)。人民總是會堅決地主張,在國家間的衝突中,征服者應該以法官的身分來審判被征服者,並根據道德律,已對後者治以應得之罪。……這完全是一種不合理的要求。懲罰與報仇都是與政策毫無關係的。政策不應與因果報的觀念混為一談……」 芬蘭、瑞典加入北約,使俄國在地緣上陷入重重包圍。第二大城,俄羅斯「西化」的標竿城市,芬蘭灣口的聖彼得堡,直接暴露在敵對武力的槍口下。 一個徹底被打垮的俄國,只會造成歐亞大陸中部,巨大的權力真空。它會讓共產中國的勢力西擴,會讓中亞的權力均衡混亂,成為伊斯蘭極端主義的沃土。 一個受辱的俄國,會讓她一億五千萬人民,陷入與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德國人民一樣的「被背叛」的情緒─他們會憤憤不平,會仇視讓「俄羅斯母親」蒙塵的西方,會抵制自由民主的概念,讓「和平」變成只是「到下一次戰爭之前」的休戰,並為下一個普丁般的陰謀家與暴君,鋪平權力之路。 該怎麼樣向人民解釋─特別是向烏克蘭的人民解釋:戰爭的勝利,有時不是福報而是詛咒? 領導者有時就該像寂寞的先知─我想起南非的曼德拉。在摩根‧費里曼與麥特‧迪蒙主演的《打不倒的勇者》電影裡,有如下這段戲劇性的一幕。 當知道南非國家運動委員會的投票結果─作為「轉型正義」的一部分,政府要更改南非白人熱愛的橄欖球隊「跳羚隊」,其隊名、隊徽、隊服時,曼德拉一個人提出強烈抗議,並要求大會撤回決議。他的政治顧問質疑: 「我強烈反對您這樣做─尤其是您還孤軍奮戰!您的內閣與黨派可能會疏遠您!」 為什麼地位崇高,萬人景仰的曼德拉要做的事,還會四面楚歌?因為「人民」: 「馬迪巴(南非人隊曼德拉的敬稱),是人民想要這樣做,人民討厭跳羚隊,他們不想讓一個曾被他們喝倒采的球隊代表他們。」 曼德拉不為所動:「是的,我知道。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們錯了。做為他們所選出的領袖,我有責任指出這一點。」 「您在拿您的政治生命冒險!您在用您以後的政治前途冒險!」 「哪天如果我不再這麼做了,那就表示從那一天起我不適合再領導人民了!」 最後,他對著代表們誠摯地說:「你們選了我當你們的領袖,現在,讓我領導你們吧。」 人民有時是錯的─特別是那些偏狹的種族主義民粹的聲音。而領導者的使命,不是迎合而是戰鬥;不是隨波逐流而是逆流奮鬥。 我期待看到所謂「領袖」的風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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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國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