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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7/23 03:24:41瀏覽614|回應1|推薦5 | |
已經七月中了,照例,七、八、九月是我最為恐懼的日子,稍微一動,就汗水淋漓的浸滿全身,而今年更是如此。意外的當了大樓總幹事,每天,就穿梭在大廳、庭院、地下室裡,燥熱的天,悶熱的空氣,幾斤幾斤重的汗水,讓我不禁哀嘆--夏天怎這樣長! 我喜歡冬天勝於夏季,但季節是如此循環,叫自己也只能受領;當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不過好在我看管的大樓,有一片遼闊的庭院,整片整片的綠,安靜地貼在巷弄裡,有竹有樹有水有石……,雖然在照顧上很是麻煩,常為了「蒔花弄草」,便只能屈恭身體在太陽底,讓汗濕了襯衫又乾,巴不得直接打赤膊,要曬,也能享有整身的古銅色調,但這只是妄想,偶爾出現的住戶,那能容忍這樣拉塌的現場工作人員? 今早,依舊往常慣例的巡視大樓裡外,太陽已曬熱空氣,只能靠著巷弄裡屋子的斜影躲避,躲著一早便會照得人滿身煩躁的陽光,可是,汗水像是從不忘記夏季般的狂瀉滿身,噯!我並非胖得很,卻汗腺發達得叫人畏懼。好在,眼界裡的綠意水聲,讓我甘願緩些腳步,一滴汗由額順著頰頷頸的躲入衣內胸懷裡。順著一路熟悉的景象走去,淺灰帶金光的平鋪石板兩側,一邊是水池,一邊是整片鳳尾竹,夾著整路金光閃爍的往後花園去。 到了快往後花園的轉角處,低矮的鳳尾竹已轉成大葉欖仁、楓等樹群,那又是另一片風景,在微風裡招搖著的,是沉甸的綠香濃濃,呵!該算我是這園裡的常客吧,偶爾還可看到熟透的果實掉落滿地,要不就是破殼的蛋,應該又有新生命誕生了吧!而今天,我亦在這條步道上,遠遠的發現了一個點,吸引我注視的往那個點靠去,停步,蹲下。 是蟬,一隻僵死跌落在石板路上的蟬。 入夏以來,這是第一次看到蟬僵硬的跌落在庭院的石板地上。 難道蟬的生命竟過不了一季?蟬聲唧唧地遠遠近近,彷彿這僵挺在地的蟬與牠們無關;是無關,生命短暫,不該如此地亮燦揮霍?這僵躺地上的蟬,不也如此地高唱過完短暫一生?黑赭的外表,收斂整齊的透明鞘翼,屈拱的細腿,以及還閃著亮點的大黑眼,那是一隻蟬,一隻動也不動,能讓我近蹲著觀察的已死的蟬,牠何時知道自己將亡?何時歛翼並收腿整齊的放棄樹梢停憩,而墬落在此?難道知我每日必定經過此地,便以生命的終點,讓我檢視這夏裡的第一道死亡訊息? 黛玉見花落土,便淚濕衣襟的做了葬花詞,那我呢? 至少該為此景落寞地感嘆。心也說不上是悲或喜,蹲在這僵蟬邊也不知過了好久,豆大的汗水自鼻尖滑落,一滴入淺灰石板,便急速的暈開闊張。朦朧地,雙耳也漸將遠處的蟬鳴聽成悲歌;悲歌,悲壯啊!但是,我還無法真正領悟到由內心蕩出的模糊感覺,滿腦子的就只出現──蟬僵、僵蟬、蟬僵……。 我不想葬蟬,我只想把牠留在該地,也把自己留在牠旁邊,看牠乾癟,看牠消肌散肉脫肢斷翼……,最後看牠化成塵,只烙成一個影的在這方石板上;生命如此的完全消逝在眼前。 看著那一動也不動的僵蟬,有點懂得好些年前,在看【美國心】那部影片,那個男孩盯視著女孩父親,倒攤在桌前死亡的那幕,直視著死亡,企圖消弭恐懼,甚至更好奇著為何會死的感覺,彷彿,他正在問起:你有感覺嗎?你知道自己已死了嗎?你真的已經讓上帝接受了嗎?你……。正如我,看到那對黑色眼珠一樣,我不悲,但卻像要想透在牠將死時的一墬,可知道自己已將生命唱完?我抬起頭,只看到稀疏的樹影邊緣,讓微風晃盪得對藍天招呼;牠,何處來啊?這時又到了何處? 一隻蟬已死;這夏的第一隻蟬死在我眼前。彷彿裡連自己也隨他墬入一股虛無飄渺的未知裡。牠罷了,算了,暸解了,卻留下我還在這苦想,對於生命──唉!荒唐的年少時期,可真有如牠甘願的燃燒、高唱?若無,當連我也如此僵了之時,可會像牠一樣的──放手? 陽光依舊如昨,曬得我汗水直流,而我每日當進行的工作,卻因為一件本可略過的事,而耽誤了好些時候,繼續工作吧!至少這時我的心還跳動著,而牠……就留在此地,對於生命的終點,我還注視著、懷想時,這僵蟬依舊還在慢慢的行走吧?由著自己領受暸悟,正如我,在往後依舊會有這些無關緊要的凝視等我,為了任何人都想不透的──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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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