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小四了，雖然寫的字已經不再歪扭，卻還是有許多「五馬分屍」的悽慘狀況出現，有時真想數落她幾句好來糾正，更有時候想叫她像我小時候一樣，除了要受責罵，還要將字擦了再寫，寫了又擦的虐待紙張致死，才算盡心盡力，雖然不甘願的在哭泣，但也只能不敢放聲抗議的委屈哭泣。

　　但現在的小孩還吃這套？你對她發飆，她還與你賭氣，開扁、咒罵，敢嗎？自己被揍過頭是變乖了，出社會後更是乖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躲一邊，不敢多表示意見。一想到這，更讓我難於決定該如何點醒她，對於一個小四生。

　　那該怎辦？

　　想到古時候的蘇秦，以三寸不爛之舌而擁六國印相，不只讓世間風起雲湧，更讓嫂子如蛇扭爬陪罪，那我該如何使弄口簧之技，好叫稚童能服貼守矩？該怎麼辦到？突然，腦殼內閃出五百燭光，不，是一千燭光，好！就這樣跟她講，說個故事給她──

　　我以前有位同學，是日本華僑，他人很好，很關心人，也常幫助弱小，而同學們也很喜歡他，每到下課時就有一堆同學圍著他打轉。功課不錯的他，常讓老師誇獎，更常上講台受褒揚領獎。只是現在大家都長大了，也不曾聯絡，很可惜。或許他回日本去了，誰知道。但我還記得他的名子。

　　而妳很像他，朋友也很喜歡妳，老師更不會為妳傷腦筋，看到妳，爸爸就禁不住想到那位同學，女兒阿，當我想起他時就對妳喊他的名子，好不好？算是想念也算是鼓勵妳，好不好？

　　他叫啥名字？他的名字很好念，也很好記，他就叫──竹本口木子。女兒，讓我想念他時有個對象好嗎？

　　我女兒聽得懂？這是一個古老的糗人笑話，類似現在「莊孝維」的隱喻，懂嗎？我女兒當然不懂，不只不懂我講這故事的用意，更不知道「字」其實在被五馬分屍的支解後，還能看出些不大一樣的用意。小四的學生很精，卻不如我老得狡黠。

　　已經小四生了，能寫不出字，但她懂字嗎？不見得，對於中國字的形聲、會意、象形等等造字規則，除非是專精，哪有那樣容易了解。

　　中國字很神奇，一個象形法則猜測不完，還有形聲、會意在後頭等著，我沒鑽研過就已經看得暈頭轉向，還來幾個「字」兜在一個方框，跟我玩起猜謎遊戲。算了，「有邊讀邊沒邊念中間」的這招數，打小到現在也屢試不爽，至於寫，全把它們「揪」在一起準沒錯的。

　　我也曾經小四過，但對於中文字的造字原理也要等上國中後，才曉得一些基礎的原理；我能現在跟她講我知道的原理？算了，別誤人子弟，不，別誤己兒女吧！還是跟她說故事的好。

　　順便找來她寫的幾個字，好好的介紹被判「五馬分屍」的慘狀是如何。就以「性格」這兩個字來講吧，讓孩童拆了之後竟然類似於「小生木各」的一堆字，好似一桌麻將子兒碰撞得響聲不斷，但老是湊不齊想要的檯面。能為這「五馬分屍」案就嚴厲訓誡？不能，她並不懂得啥叫「分屍」，這不過是我注意到的小缺點，既然有發現，更要想盡辦法來讓她懂，所以就說這故事吸引她，或許能聯想而知道改進。

　　小朋友的字寫得七零八落是無可厚非，畢竟還在學習的年齡階段，除了在功課，更在生活溝通、與人接待上一樣的會跌跌撞撞，而我能點亮腦子近一千燭光的想法，可減少她碰撞，怎能不拉她一把？

　　她聽得懂嗎？她知道那日本人名的涵義嗎？她知道當自己的表達被別人曲解會鬧出多大的笑話？我想還是把這笑話能留在家就留在家吧，至少我們的訕笑還帶有一些些體諒。

　　妳問我那日本名子有何意義？還年幼稚氣的妳，試著把那名子直立起來，然後兩兩相連在一起，問題就出現了──笨呆子──懂嗎？別再把字五馬分屍了，寫出這樣的字不止難看，意義更是天壤之別阿！

2004年9月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