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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28 16:22:52瀏覽2451|回應0|推薦2 | |
§ 預計作為今年年中出書中的一章「政府預算太多沒地方花,一定要到處去破壞,好消化市府的工程預算嗎」,一位搶救大龍國小,化名牛奶麵包的網友這麼說著。 「我的年紀雖然一天一天越來越老,但我很注重自己身體的保養,今年我已經超過五十五歲,做起粗重工作來,很多年輕人不一定會比得過我」,大同區土生土長的 「日本人在台灣有功也有過」,松山的 聽著這些話語,我的心中其實充滿著感傷。 我的助理出身自南部一個小漁港,在歷經四十年的延宕後,今年總算開始遷村。他曾告訴我,雖然他已經搬出漁村,但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回去走走看看,看那些頹圮破敗、充滿著荷蘭式風格的舊漁會建築,這些建築是當年荷蘭人佔據這塊土地迄今僅存的記錄。他有時也會去看看村裡各式各樣的三合院,遙想當時為保障街里安全而發展出的「一里一姓一廟宇」傳統。整個村的記憶,隨著大型挖土機及起重機的進駐,出現在家人及朋友的討論中的頻率漸少,最後終究會完全消逝,就彷彿從來不曾存在過。 類似的故事及遺憾,每天都在台灣各地不斷地上演,我們往往在不經意間,扮演著殺手的角色,一點一滴的謀殺著原本可以將我們綁在一起的共同記憶。 「遙知此去棟樑材,無復清陰婦綠苔,最是月明秋葉冷,誤他千歲鶴歸來」,大龍國小守護聯盟記者會上,77歲的國小老校友 台北市的文化局是在1999年的 經過多年的折騰,台北市政府終於在2006年10月與遠雄集團簽訂了小巨蛋開發案的契約,巨蛋選定的地點是過去的松山菸廠舊址,整個計畫被稱做「松山菸廠文化體育園區」,這個消息對於一直期待台北市有一個自己的巨蛋的台北市民,可說是一個遲來的喜訊。 多數人不知道的是,在原本計畫的基地中,原本有一塊區域,其中有多處被指定為古蹟及歷史建物的設備,現今這塊區域並不在未來巨蛋的範圍內,而區域中的古蹟及歷史建物則迄今仍未得到應有的照護。 松山菸廠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地方,她有著台北市中絕無僅有的獨特景緻,現在的台北市民很難想像,在繁華的東區商圈中竟有著這樣一塊寧靜的地方,無時無刻不透著飽經風霜的滄桑美。 走進松山菸廠後,從中庭的巴洛克式庭院往二樓走,就會進入相當廣大空間的捲菸場中,在那個困頓但卻又充滿著韌性的年代裡,一堆一堆的新鮮菸葉從屏東的美濃被趕著送到松山菸廠,就在這裡、在二樓的這個捲菸工廠中,辛勤的女工們為菸葉進行處裡及包裝的工作,香蕉、新樂園、雙喜、長壽、福祿、寶島等所有你能想得出來的牌子的香菸,就這樣一包包地被製造出廠。今日站在這裡時,仍然好像可以嗅到當時的氣味:有辛勤勞動捲菸女的體味、各式各樣剛出爐的新鮮菸味、隔壁育嬰室中嬰兒的奶味、附近鍋爐蒸氣中水的味道,這些氣味就這樣交錯著,織出了忙碌中庶民的氣味,這樣的氣味就這樣被封存在松山菸廠歷史的回憶中。 松山菸廠可說是當時庶民文化活力與特色的具體象徵。 其實,松山菸廠還不僅止於這樣。 1998年菸廠停止營運後,菸廠內原本就有的的大量植物樹種,加上因管理荒廢而從外界潛入的動植物,遂讓松山菸廠迅速演化成為一個生態的小天地。突然之間,松山菸廠有了紅冠水雞,樹蛙也出現在這樣的天地間,這樣的生態空間,遂讓松山菸廠現身於水泥建築林立的台北市東區沙漠中,成為一片可供都市旅人小小喘息的綠洲。 而這樣的綠洲,就快要枯死而轉化成為周邊一色的沙漠了。 「台北市需要一個巨蛋」,這樣的呼聲突如其來、排山倒海而來,沒有政治人物敢攖其鋒。但,做巨蛋沒問題,「要將巨蛋下在哪裡呢」這個問題,則立即成為中央與地方拔河角力的戰場。最終台北市政府選定了松山菸廠這個位置,計畫要在菸廠的廢墟上孵出一個最現代化的運動園區─巨蛋。 巨蛋選擇進駐菸廠,我倒沒什麼可責難的,但我有些感傷的是,在決定巨蛋最後地點的時候,台北市政府卻不曾告訴我們,松山菸廠這個珍貴的秘密花園究將何去何從,而民眾對菸廠的記憶是否就該放棄、讓它就此了結? 在台北市政府巨蛋開發案的最初計畫裡,松山菸場全部 2001年9月,文化局的古蹟指定委員會將菸場內的辦公廳大樓、製菸工廠、鍋爐房、一至五號倉庫等指定為古蹟本體,檢查室、育嬰室及機械修理場則被指定為歷史建築。幸虧有關心的人的努力,松山菸廠才能繼續成為台北人的共同資產與記憶,否則,松山菸廠只會出現在追溯既往的書籍中,成為寡眾所獨享、並將隨著仍存有記憶的這一代人心中逐漸凋零的回憶。被指定為古蹟的建物,因為不能毀損,遂被從巨蛋計畫中割出,成為獨立計畫,由最了解古蹟維護的文化局負責保管維護。 當巨蛋開發案簽約已成定局,我開始對菸廠未來的福禍感到擔憂。在最現代的體育園區及商業設施旁,古意森然的松山菸廠的生存空間在哪裡?我無法隱藏我的憂心。在這樣的憂心中,我遂和文化局的官員約好,一起到松山菸廠走了一趟。 結果是失望至極,甚至於絕望。 在實地勘察的過程中,不僅是古蹟本體和內部的毀損情況相當嚴重,辦公大廳、製菸工廠內部及鍋爐房殘破不堪的程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到底文化局針對松山菸廠做了些什麼努力? 當陪伴的官員嘗試解釋形成松山菸廠殘破現狀的原因,不管是預算不足、或沒有經驗、或人力不足等等,這些原因都讓古蹟指定的意義受到根本的挑戰。我們從松山菸廠的例子中應該可以深刻地體會到:古蹟指定是容易的,但對於被指定為古蹟的建物要能維持則是艱難的。 松山菸廠的案例為什麼這麼讓人觸目心驚?答案很簡單,因為古蹟的維護單位是台北市政府。古蹟的維護單位是台北市政府時,其維護的經費可以透過合法的程序、編列預算來支付,古蹟負責的單位在動用這些預算時根本不會心痛,也不會考慮施作方式是否奢侈等等,反正是動用人民納稅的錢,為何需要考慮這些問題? 當政府得用這種方式來維護古蹟時,松山菸廠都可以變成這付德性,那麼若是所指定的古蹟屬於民眾時,哪有可能會有什麼好結果? 畢竟,一般民眾在考慮所屬古蹟的維護時,總會希望能不維護就不維護,若絕對無法避免時,也會選擇所維護的內容,總是七折八扣,目標就是要將維修費用控制在一個範圍。這種反應很正常,因為要古蹟所有權人出面做這些維護,對於自己是一點好處都沒有。這些花費於是變成「成本」,成為古蹟所有權人永世揮不去的夢魘。 連負責古蹟指定的文化局,可以透過政府預算的編列來維護被指定的古蹟,她所負責管理的松山菸廠都可以維護成這副德性,需要斤斤計較的一般常民,又有誰能做好指定古蹟的維護呢? 台北市政府處置古蹟這類建物做法謬誤無理的例子,並不僅僅只有松山菸場。 另一個例子是明治橋。 於1901年日本明治時期興建的明治橋,為同時間興建於圓山上的台灣神社的一部份,明治橋横跨基隆河,銜接劍潭與圓山,興建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百姓得以藉此橋跨越基隆河前往神社參拜。明治橋興建完成後,由於造型典雅,成為日治時期文人畫家經常予以描繪的對象。 國民黨政府來台後,為著明顯的政治考量,明治橋遂於1946年改稱中山橋。該橋因地處要津,長久以來已成為台北市南北連通的要道,由於交通流量過大,還曾於1968年擴建。中山橋並因她的典雅造型與興建當時所代表的特殊工法,被古蹟指定委員會指定為歷史建築。 在納莉颱風對台北市的肆虐後,中山橋被指為造成淹水的主兇,在防洪第一的前提下,中山橋遂於2002年12月被台北市政府下令拆除。 這座挺得住寒風肆虐、充滿歷史痕跡的大橋,最終仍躲不掉被拆除的命運。 但因中山橋充滿者歷史意義,予以拆除的決定引起了相當多的批評,市府遂在拆橋的同時,成立了「中山橋遷建小組」,由專家學者及台北市政府多位局處首長組成,煞有介事地宣示中山橋的拆除只是暫時的,小組將擇地迅速將所拆掉的橋再組建起來。在中山橋拆除的「開工典禮」中,馬英九市長還充滿感性地說:「像是為歡送一位七十歲老爺爺『搬家』的心情,希望為臺北市留下歷史的證據,代表臺北市對文化的尊重」,馬市長並承諾將於一年後擇地重建中山橋。 後來的發展卻完全走了樣。 中山橋不只沒有在一年後擇地重建,連重建後會落腳何處,也隨著時間日漸久遠而愈來愈讓人不敢探問,深怕一旦問了,會立即將心中惡夢轉變成為實境。就在這樣的蹉跎中,疼惜這一座陪伴民眾走過近一個世紀的中山橋的民眾,逐漸灰了心,不敢對馬英九市長的承諾再抱任何希望。 真正為中山橋遷建敲響了喪鐘的,是馬市長於卸任前﹝ 被拆解為435塊石塊的中山橋,自拆橋後即一直被棄置在劍潭青年活動中心後方的空地上,如同垃圾廢棄物一般,沒有任何的保護或維護措施。在市府決定不重建中山橋的那一刻起,這些深具歷史意義但支離破碎的大橋「遺體」,就註定有一天會被當做垃圾處理掉。我們直到今天才明白,原來文化局於拆橋時所辦的「中山橋橋體拆解前紀念晚會」,原來是為中山橋提前舉辦的告別式。 由政府機關帶頭進行這種殘害古蹟及歷史建築的行為,實在無法不令人感到萬分悲痛。 現在,位於台北早期發展中心的大龍峒區,也因對孔廟及鄰近大龍國小內的古蹟處理爭議,又已引起地方耆老及文化界人士的反彈。按照台北市政府的規劃,孔廟明倫堂後半部將因使用率不高而遭拆除,萬仞宮牆也將降低高度以增加「視覺的穿透性與可親性」,連具有110年歷史的大龍國小﹝前身為日治時期的大龍峒公學校﹞也將大部拆除。曾被以「五步一秀,十步一舉」來形容其人才輩出、士子如林的大龍峒,作為其象徵的諸般建物,看來就將這般地被葬送在都市更新所清出的垃圾堆中。 對歷史沒有情感、不注重城市記憶的人,對於古蹟、歷史建築,甚或是歷史本身,呈現出這種輕忽而無所謂的態度,毋寧是自然正常的吧! 一個城市的文化古蹟,其實濃縮了整個城市發展的歷史過程。 現在被稱做台北市的這塊地方,曾經歷過不同統治者的統治,城市發展過程中更有著與我們一樣、對未來抱持著夢想希望的庶民在這裡生活著,他們的生命歷程遂逐漸沉澱成為這個城市的共同記憶,具象在每一件古蹟之中。 對這些城市殘存的記憶的漠視及踐踏,真會令人又傷心又心痛! 而施作這些殘害動作的,竟然會是台北市政府! 整件事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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