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瞬間我想起了你，然後在那同一瞬間中我感到有些哀傷，原來時間，不，是生活中的任何一個無謂或者極為普遍的行為，甚至僵化的象徵，竟然都足以取代你經過我的那些記憶。我怎麼會是「突然」地想起你？我感到十分的詑異。「突然」我又想寫信給你了，雖然我沒有任何字句可以寫給你，但我還是刻意的繞到文具行買下總是天真而浪漫著的信紙，坐在矮桌前，我想我可以像是問候一個老朋友一樣寫些什麼，但問候本身常常隱含某種想像：關於期待和被期待的一些什麼。你設想我的，而我也設想你的。

於是我什麼也沒寫下，我發覺自己像個愚笨卻純真的少年，拿著情書等著那個女孩下課，等著她走出教室，終於她走出了，走出來了，她笑著，她在說話，她在手舞足蹈，她很開心，她挽著某一個誰的手，是她的好朋友，是她的情人，是她的某一個誰，但總之不是我啊，我什麼也不是，她不是為我而笑的；於是我感到自己有那麼點哀傷，卻又卑微的可愛。

噢，愛啊，原本就是種使人寧願卑微的東西哪。

但願我不是真的厭倦這樣的反覆。然而我真實的感覺到體內不斷湧出的排拒，像是蟻群一樣啃蝕著我的眼睛和耳朵，關於不小心期待的和不小心被期待的，我一點把握都沒有，絲毫都沒有噢，就像是被掃起的落葉裡，沒有任何一片葉子的位置是可以被確認的。那可怎麼辦呀？我在圍籬裡了，沒有遮蔽的地方，陽光和雨的質量我都無法決定了。但或許該說，使自己清醒或沉睡的，始終也都只是自己。

一直都是這樣的。當我們努力違抗什麼的時候，卻發覺雙腳依舊背逆著意念朝著老方向走去的時候，是該相信這是你我人生的腳本，還是允許自己繼續懷疑著自己或是對方還能有多少可能？

改變，有些是朝本質或本源後退的。就像我們各自回歸的日夜一樣。即便是愛，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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