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斷下著雨的幾天前午後，我騎車經過 W 的住家，三樓窗口他種的小盆栽長大了，在分開後的每一個晴天或者雨天裡，它努力地長得更高了，沒有隨著誰的轉身或者嘆氣而枯萎。在大雨中我停在巷口的紅綠燈前，心裡有種抑止不了的酸楚，我的位置模糊了，W 的位置卻在心裡清晰了起來。日子一天一天過了，沒有人提醒過我，我幾乎就要忘記－我們是在哪一個季節決定放開對方的手。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回憶的時候總像是爬著陡峭的山坡，爬著爬著會有一些碎石從身旁滾落下去，但我還是得努力地爬上去，直到我可以順利地換氣。

我以為我們決定放開彼此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忽略和我的疲憊；我以為他總是理所當然的接受我存在他身邊的事實，但原來我才是蠻不在乎。我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給予的一切，卻很少再想起那給予背後的意義－沒有人提醒過我，到了現在我才終於想起來－他曾說過自己的存在目的就是要讓我快樂，他的責任就是要讓我幸福，這是愛情再平凡不過的甜言蜜語了，但他也的確努力地實踐過了。

當他擁有什麼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總是我；當我失控的時候，他曾經是我唯一的光源。我想起那一份份的早餐，他冒著雨或著頂著艷陽，爬了五樓才送到我面前的早餐；想起我們在那些咖啡廳或者茶館裡一起慵懶過的午後或者夜晚；一起看過的那些電影和展覽、冒雨聽過的艾薇兒；生日時的野餐，他唱過的生日快樂歌；還有我下班的時候，他已經在樓下等著，低頭看著書的模樣...。某個冬天前他偷偷地幫我買好了圍巾耳罩和外套；雨天的時候，他偷偷地幫我買了有罩的安全帽和防水的大包包；拔完智齒當天，他買好了幾瓶牛奶堆在我的冰箱；為了我糟糕的身體，硬是拉著我去買了慢跑鞋說要陪我一起跑步；而這些，只是因為他承諾過要讓我幸福。也只是為了讓我快樂起來，他帶我離開這個總是陰雨的城市去了東部，那個時候真的有種渴望：如果我們可以就一直這樣流浪下去，在那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我想我就可以拋下那些令我痛苦的過去。

終於我記起了他曾經努力實踐過的承諾了，在分開的第八個月，我對他感到深深的愧咎和感謝，但這一切對他而言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是我推開了你，從今以後我就必須努力一個人走下去。

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