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香港發來簡訊,說最近會來台灣開會,邀我到他住的飯店樓下酒吧喝兩杯。
當然好,記得上次兩人一起喝得大醉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
那次我們面對著維多利亞灣從傍晚一直喝到深夜,為了解酒,他還帶我去吃車仔麵。他說,那是他的私房解酒菜,不管喝得再醉,吃完一碗熱騰騰的車仔麵保證可以睡得一晚香甜。
我們一年其實見不到幾次面,每次都是他到台灣開會或是我路過香港時短暫的聚聚。在這之外,平常我們幾乎是不連絡的。我在香港其實沒有太多朋友,他是極少數的一位。
這一次,我們在飯店樓下的小酒吧裡聊起彼此的近況,我們喝著一杯接一杯的Mojito(冬天其實不太適合喝Mojito的),從台灣的太陽花學運一路聊到香港的雨傘革命。快五十歲的人了,他對香港年輕的一代其實是失望的,這樣的失望來自於對整個社會未來的無力感。他說,他很想移民來台灣,不需要太多的物慾,簡單過日子就好。
我知道他其實只是說說,一個人要養一家七口,上要高堂下有妻兒,認識他的人只看得到他光鮮亮麗的社會包裝,有一份有社會地位又高收入的媒體主管工作。但是每天的人生卻過得戰戰競競,一直從事平面媒體工作的他,今年甚至要開始擔任製片人的工作,公司竟然要他從頭學起去製作一部電影。
東聊西扯了半天,我還是忍不住問他那個一直悶在心裡的問題。
我問他Y先生的近況,Y先生是我們共同的好朋友,20年前Y先生帶他進入媒體這一行,像他的老師也像他大哥。兩年前,公司換了新東家,新老闆要他接手Y先生的位子,從此我也沒了Y先生的消息。
他的表情有點吃驚,只淡淡的說兩人還是有連絡,但是每次見面總是感覺有很多恩怨情仇說不清的。從前Y先生是他的大哥和老闆,但是現在,他取代了Y先生的位子,就必須扛下該有的責任。他現在是公司的主管,Y先生只是個離職員工,而且已經投奔敵營成為競爭對手。
我忽然不知道該再多說些什麼,這兩位都是我無所不談的朋友,但他們兩人顯然彼此已經不能有太多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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