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安門前，我這觀光客就這樣站在這軍人面前，從容不迫的猛按快門，一連拍了好幾張，好像他就是眼前這風景的一部分，兩個人都很安心的扮演自己的角色。

一種很自然的不自然，也是一種不自然的很自然。

拍照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很不自然的事吧，即使是專業模特兒或演員，當意識到鏡頭對著自己的時候，每個人總不會沒有感覺，也通常會很主動的把自己覺得最好的姿勢或表情給擺出來。

所以，拍照的人也常常會因為這樣不自然的回應，而製造出另一種更不自然的心情，好像自己在做一件難為情的事。

那種感覺，就好像兩人在講話時，一個人如果很客套，對話的那個人也難免會跟著更客套起來一樣，我的經驗是，一旦你用相機對著某人瞄了半天，這被拍照的人就會開始在表情上用力，不管大力小力，反正你瞄得越久那人的表情越不自然。

但是，這名軍人的表情卻是從頭到尾不自然得很自然，好像當我不存在似的。

我知道那是一種很特別的表情，一種每一秒都假設有攝影機在拍他的表情，所以他每一秒都做好準備被拍照。

這也讓我覺得挺新鮮的，我從來沒有碰過一個對於鏡頭有這樣反應的對象，好像我和我的照相機是空氣一樣，但是，他的表情也告訴你，他不是沒有意識到有人在拍照，而是他隨時準備好被拍照，又或者，他根本不介意有沒有人在拍照，他只在意他的工作，把全幅心神放在監控整個廣場的安全。

一種不自然得很自然的感覺，也是一種不自然得很自然的感覺，讓我大大方方的在他面前對著他拍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