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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影後的書寫
2009/02/24 01:09:28瀏覽793|回應0|推薦3

如果說「影評」涉及的是影像風格的評論和美學的鑒賞,那麼本文不過是「創作」而已:將葛斯范桑1991年的舊作「My Own Private Idaho(我私人的愛達荷/男人的一半還是男人)和法國導演Gael Morel 2003年的作品「Le Clan(家族/男人幫)相互比擬。這樣的比照確實有些唐突,畢竟兩部影片無論在風格、題材和敘事技巧上都截然有別,但就下列脈絡而言,其確有遙相呼應之處:

(1)   兩部作品皆屬「角色電影」。

一般敘事電影(narrative film)可分為「故事型」和「角色型」兩類,上述兩部片子當屬後者。在「角色電影」裡,故事的結構性不強,邏輯也較零碎,因此主角不單是故事的主幹,更是唯一可見的主體(subject)[1]。因為故事的起承轉合多半緊貼角色行進,其特別重視人物刻劃和對比效果。

在「My Own Private Idaho」中,ScottMike都是男妓,性格卻迥異至極。

Scott家境優渥,出賣皮肉為的是反叛權威(來自父親);他看似不重物質享受,卻願為生活出賣靈魂。Scott骨子裡愛財,但又希望在沒有壓力的狀態下揮霍,其欲爭取的是極度的自由,因此「如嬉皮般的遊蕩」是他傲氣的象徵,出於自主抉擇。Mike則不然,家境困窘(物質和精神上皆然)令其別無退路;他和男人做愛,除了為錢,更有情感撫慰的成份(影片中他接了女客人旋即昏厥不起)Mike不愛財,但似乎更為「貪心」(情感和錢財比起來是更大的奢侈),帶著一顆受傷的心靈,不遠千里尋找心目中理想的愛達荷、理想的母親(形象)和溫暖的原鄉;「愛」與「溫暖」是他始終不忍放下的懸念。

據此,Scott是驕傲的王子,象徵「現實」和「掙脫」;Mike的纖弱敏感則代表「情感」和「羈伴」。因此,一旦時機成熟,Scott可以冷血地擺脫過去,輕易地丟下一句「Have a nice day」爾後振翅高飛(毅然地離開父親奔竄街頭/冷峻地背對從前(背對Mike、背對鮑伯));而Mike終將被過去捆綁,縮瑟顫抖於無邊的黑夜裡。執著,讓他甘心被心靈吞噬,作繭自縛於心中小小的角落(影片中廣陌千里的公路和荒野在這樣的氛圍下顯得格外悲涼)

回答Mike影片開始之際夢魘式的獨白,「你想往那跑?我們都被困在這裡」;答案或許殘忍,但「害死」Mike的從來就是他自己。(影片最後Mike並沒有死,只是再度於公路旁昏厥,被陌生人拾起,載往未知的旅程;不過,筆者認為這樣的安排實在比死亡更來得傷悲)

類似的情況也出現在「Le Clan」中,面對親情的疏離(父與子)和生活的不堪,影片中的三兄弟各有不同的應對方式,二哥Mark決意執著,執著於仇恨、執意於抱負,最終戕害了自己(就這個面向而言,身理孱弱的Oliver似乎更加堅強,而大哥Stephen則最為積極)

多數人的生命是敞開的,他們將會持續遇見並經驗;但對那些封閉的心靈而言,過去的回憶永遠羈伴著現在和未來。如果Mike對「愛的欲求」和Mark對「恨的執著」是讓他們得以存在的必要條件,那麼其同時也是斲喪兩人的理由;因為,讓我們存活的必備元素,正是造成我們毀滅的關鍵因子。

北極探險家彼得.弗祿於一本書中寫到,他困在北格陵蘭島的暴風雪中,決定蓋一座愛斯基摩人的圓頂小屋。……小屋日漸緊縮,由於屋外天氣惡劣,他的呼吸造成牆壁的結凍,牆壁於是越來越厚,越來越迫近,最後幾乎沒有足夠的空間容身。……你的呼吸竟然把你帶進冰封的棺柩……這個人親手打造了自己的毀滅,但是造成他毀滅的因素,卻又是讓自己存活的必備要件。 (轉引自黃以曦)

恨也好,愛也罷;如果不能把心打開,活著,只令人感覺窒息。

當然,論者並非主張人應該對情感淡漠,對彼此殘忍,只是生命有時確實殘酷且實際,而「愛」正因為遙不可及所以美麗(HirshmanOliver的愛,Oliver對兄長之情/Mike對母親之念,MikeScott之愛)

(2)   兩部片皆涉及同志議題,但比一般影片多了些超然格局。

早期同志電影著重於同性戀情與既存體制的拉扯、衝突,劇情走向多為畸戀、苦戀;當該類電影進入主流,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歡愉戲謔的手法,歌頌男體、鼓吹性解放;「同性戀」遂成為一組既定的符碼,召喚特定嚮往和認同。這類影片常見的劇情是(美式同志片):兩個男人相遇,無所不用其極的等待性交。這類故事並無不妥,但應該只是選項之一,因為這種「接近禁忌而後刺激想像」的作法並無助於主流社會理解異己,不過是一種倒行逆施的態度。

主流同志電影試圖打破悲情,將同性戀正常化,本無可厚非,但若因此將格局作小,實為強駑之末。論者以為,「同志亦常人」(queer as folk)的核心意涵是:把愛情置放於更廣袤的結構中來理解。據此,「My own private Idaho」涉及了「人性」、「家庭」和「貧富差距」的討論,而「Le Clan」更帶出了「族裔」、「移居者」(/甚至有跨性別議題的討論空間)等社會問題[2]。而愛情:同性之愛,只是happen to be(碰巧主角中有同性戀)。這是真正貫徹性別正常化的作法,也唯有如此,「同志之愛」才能真正被主流社會所理解(不具同志身份者也能夠心領神會)

在上述意義下,筆者將兩部影片類比,這樣地相似性不涉及美學層次,而與論者訴諸的價值判斷有關。



[1] 這邊的主體指涉的是意義的來源,也就是說故事情結的串聯必須由角色來理解才具意義(角色性格決定了其命運)。這和故事型電影中「人物」只是棋子的狀態大異其趣(命運塑造了角色性格/境遇),如:希區考克式的驚悚片。

[2]阿拉伯裔/北非移民的生活處境近年來為法國境內嚴重的社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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