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認為檢察官舉證不足，不應期待法官接力補充，所以法院職權調查的範圍，只限「有利」被告的事項。最高法院的決議是否妥當？學理上頗具爭議，暫置不論。然而，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茲以司法個案的實證經驗，鑒請社會公議，看看是檢察官舉證不足，鼓動民粹？還是最高法院吹毛求疵，隻手遮天？

    　八十年某投資公司倒閉，Ａ持本票查封負責人財產，Ｂ委任律師，律師認為Ａ偽造本票，乃由合夥人偕同Ｃ、Ｄ向調查局檢舉。Ａ民事官司敗訴後，經由掮客介紹，前往台中高分院法官之住處會面，法官表示能夠擺平官司。嗣後法官邀請關係人聚餐，教唆律師轉知證人於二審時偽證，以求有利於Ａ之刑事官司，Ａ則同意領得款讓出一千萬。

    　為確保Ａ依約付款，並避免日後牽連，法官要求Ａ切結承認積欠掮客一千萬，再由掮客妻子簽發一千萬支票，交付法官妻子保管。嗣後Ｃ、Ｄ依計畫於二審偽證，Ａ之刑事官司無罪確定，民事官司上訴後亦逆轉獲勝，Ａ即向法院領取查封款一二五一萬。嗣後Ａ匯款四八二萬至掮客帳戶，律師分得二七五萬、掮客留存二○六萬，再由掮客提領四一五萬現金，交付法官之妻。嗣因律師獨吞款項，未與合夥人分享，經合夥人自首而查獲。

    　檢察官於八四年起訴，偽證之Ｃ、Ｄ及自首之合夥人分別於八六、八八年間有罪確定。上述基本事實歷經多次更審均無重大歧異，然而最高法院的必殺絕技「撤銷發回」，依舊展現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態勢，令人嘆為觀止！

    　八六年首度撤銷：檢察官僅起訴教唆偽證，教唆背信部分未經起訴；宣稱擺平官司僅有法官，其餘被告無涉共同詐欺。

    　八八年二度撤銷：偽證之Ｃ、Ｄ係受法官教唆？律師教唆？或合夥人自行教唆？法官與律師聚餐時，Ａ之刑案仍在一審，法官何以教唆於二審偽證？Ｃ、Ｄ有罪確定之譯文證物並未提供法官及Ａ辨認，程序違法。

    　九一年三度撤銷：教唆偽證係由法官教唆律師，再由律師轉告合夥人？或係法官同時教唆律師及合夥人？律師供稱法官「已打點好」，判決則認法官「會打點好」，是否「未打點好」？事實認定不明。

    　九五年四度撤銷：律師是否另涉他案而受檢察官利誘？參與聚餐者為二人或四人？法官要求證人勿再「咬」Ａ，為何律師即能確認是要證人不出庭？刑案仍在一審，法官何以教唆於二審偽證？未將律師及合夥人作為證人供法官及Ａ詰問、未傳喚辯護律師證明掮客自白不實，程序違法。

    　九八年五度撤銷：合夥人似未出席聚餐，教唆偽證係律師片面所為？或與法官共同謀議？合夥人之傳聞證述有無證據能力？法官助理勘驗錄音帶，未通知被告及辯護人到場，程序違法。

    　一○○年六度撤銷：律師是否另涉他案而受檢察官利誘？被告教唆證人「適時出庭」或「二審出庭」？記載不明。

    　本案迄今近二十年，總統從李登輝、陳水扁到馬英九；司法院長從施啟揚、翁岳生、賴英照到賴浩敏，都說要司法改革，請問改了什麼？改個屁啦！有人是流浪法庭三十年，有人則是逍遙法庭二十年！

    　更荒謬的結果是：自首教唆偽證的合夥人判刑一年，否認教唆偽證的Ａ減為有期徒刑四月，而且按照「速審法」，還可以再次減刑。司法院說「速審法」績效良好，並與國際人權接軌，你相信嗎？眼見曲學阿世，禍國殃民的司法高官，常恨不得始皇而坑之！

    　碰到這種暴龍級的最高法院，檢察官只是靜坐，其實算是客氣的。只要取得最高法院的「司法庇護」，遠比「政治庇護」還要有效。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身為基層法官，只能獨自品嘗那種悲從中來的感慨！本案被告有投資貴婦、執業律師和高院法官，最高法院到底在保護誰？套句盛竹如的經典台詞：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作者為台中地方法院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