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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15 04:01:12瀏覽727|回應2|推薦7 | |
前不久去了一趟花蓮,發現花蓮已有了很大的變化。 第一次去花蓮還是在唸大學二年級的時候,那時有一位同學的父親過世,他的同班女友很擔心他,想趕去花蓮陪伴他,但同學們不放心從未出過遠門的這位女同學獨自去花蓮,於是我被推選護送她去花蓮。 那時候,花蓮被人們稱為後山,意即是在中央山脈另一邊的遙遠地方,從台北到花蓮必須坐火車先到蘇澳,再搭公路客車經蘇花公路去花蓮。 我們清早出發,原以為當晚就能到花蓮,但到了蘇澳才曉得蘇花公路險峻狹窄,只能單線通行,當天適逢由花蓮出發的車隊通行,我們被迫留在蘇澳過夜。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小旅館,卻只剩下了一個只有四個榻榻米大的房間,我決定讓這位女同學睡房間,另向旅館老板娘借了一張藤椅,打算在藤椅上打盹撐過這一夜,好在那時年紀輕,熬夜算不了什麼。 但旅館的老板娘卻不把這件事想得這麼單純,以為我們是情侶,只因怕羞不敢同房;她因此背著我們以揶揄的口吻告訴旅館裡的人說: ﹂卡暗時就睏作夥啦。」 次日一早,天才濛濛亮,如長蛇般的車隊已發動引擎準備上路了;我們匆匆潄洗,提起手提包去趕公路客車,才跳上車,車隊就出發了。 起初車陣駛經的路面還算平坦,但越走到鄉間,路就變越顛簸起來,有一段路還是穿越溪流的臨時便道,也許那時正巧是初冬,雨水不多,溪流潺潺,河床上有被山洪從山上沖下來的流木、樹幹,樹皮已被沙石刮光了,只留下枯木上歷盡滄桑的刻痕,讓久居城市的人初次眼見大自然展示的力量。 車隊進入山區後,景觀就整個改變了,由於蘇花公路是沿著沿著太平洋的山壁開鑿出來的,路面狹窄,車子幾乎是貼著山壁行進,另一邊就是山崖,車子隨時都好像會墮下山崖,車到山前疑似無路之際,只見公路客車駕駛一轉方向盤,山徑又出現在眼前。據說常跑蘇花公路的駕駛都知道路上的每一個轉彎,因此藝高膽大。 這趟行程幾乎走了一整天,我們抵達時已是黃昏了,滿面灰塵和倦容是可以想像的。後來聽花蓮人說,過去數十年來,政府已大幅改善了蘇花公路的路況,不但截彎取直避開了清水斷崖等較危險的路段,同時也拓寬了路面,目前單程只需二小時餘就能從蘇澳到花蓮。 首次見到的花蓮像是一張黑白照片,到處都是灰暗的顏色,幾乎看不到任何高大建築,住宅都是日本式的平房,相較於台北,市面上也顯得冷清,走在路上還有機會遇到幾位紋面的老婦,就是如今所稱的原住民。 民國五十九年畢業後,那位女同學嫁去了花蓮;據她說,當時花蓮的建設仍遲滯不前,路上雖有路燈,但還是按每週一、三、五或二、四、六單側通電照明,而且並不是整條路的路燈都會亮,竟然是隔盞通電,不到天全黑了,路燈不會亮,翌晨稍露曙光,燈就熄滅了,在那個台灣經濟尚未完全起飛的時代,老百姓對這種現象根本視為理所當然,沒有人抱怨。 再去花蓮是民國六十二年我結婚後的蜜月之旅,我們向同學借了一輛機車去鯉魚潭,回程沒算準時間,只能靠昏暗的機車燈照路,慢慢摸回下榻的旅店。 我們當時也去了聞名中外的太魯閣風景區,坐公路客車到天祥,那時天祥只有一幢賓館,可以供遊客住宿,但我們只逛了附近的梅園就沿著山路走回太魯閣,一路上邊行邊觀賞沿途景觀,除了對如鬼斧神工鑿出的峽谷感到敬畏之外,早年榮民蓽路藍縷從崇山峻嶺中打通這條公路的精神也使我們體認了人定勝天的意義。 若干年後,我們從美國帶著兩個正唸中學的兒子坐南迴鐵路火車重返花蓮,再走了一趟天祥到太魯閣這段山路,依舊只用四小時就走完全程,所見景觀大致與前次留下的印象相同。 這一次隨同訪問團搭北迴鐵路去花蓮只需約二個多小時,下車走出車站,迎面而來的就是喧嚷的市容,花蓮頓時像從黑白默片中的一個鏡頭跳進了彩色動畫的畫面。我們在一處四合院建築的民宿吃了午飯後,隨即直奔太魯閣,先去天祥的一家觀光飯店喝了咖啡後,再轉去神祕谷,在那兒看到許多民眾駕著自用小客車扶老攜幼去遊玩,他在山澗清流裡濯足,在溪旁烤肉野餐。 沿途行經之處似乎與從前不盡相同,一問之下始知是政府重新開鑿了一些山洞,避開了一些以前較危險的山崖,也讓遊客能從新開鑿的山路很容易地到達風景區遊覽。 當晚我們投宿在一處建於花蓮港邊半山腰的度假觀光飯店,次日早晨站在旅館房間的陽台上,可見一面是浩瀚無涯的太平洋,另一面是在平原上蜿蜒奔向港口的花蓮溪,遠處山巒起伏,白雲點綴在藍天與青翠的林木間。有人曾將花蓮到台東這一帶稱為台灣最後的淨土,指的是那兒還沒有被人類污染,還有潔淨的原野、溪流和空氣。 離開花蓮前,曾與那位嫁在花蓮的女同學通電話。她說,人們到花蓮去原本是為了逃避都市的塵囂,希望在大自然中找回純樸與寧靜,可是消費型的觀光旅遊卻破壞了這一切,她無法理解為什麼到花蓮去度假的人要求所有豪華享受,而不是從回歸自然中洗滌身心。 她的話使我記起有一回去紐約上州與佛蒙州界處的山林,投宿在喬治湖旁的一家稱作 Bed & Breakfast 的民宿,那兒只有三間臥房可讓遊客過夜,居停女主人是一位長得頗似女星裘迪、傅斯特的中年婦人,她帶著我們參觀了這幢已有百年高齡的房子和四周的設施後,就去忙她自己的事了。 在那兒,沒有電視可看,連手機都收不到訊號,房子裡唯一現代化的設備是淋浴,但住在那兒的人可以端一杯茶,靠在長廊的躺椅上讀書,到林中散步或泛舟湖上,讓人在悠閒自在中暫時忘掉了人世間的許多煩惱。 晚上在蟲鳴聲中入睡,由於天候還不是寒冬,用不著升火取暖,窩在溫暖舒適的床上一覺到天亮自然醒來,潄洗完畢走出房間,居停女主人已奉上一杯香濃的咖啡,在那一刻,就讓人不免暗暗許下了我將再來的決心。 就因為有這樣不同的感受,這次離開花蓮時,竟然沒有依依不捨之情,卻有滿懷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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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