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國民黨和民眾黨，哪個比較希望藍白合？哪個比較怕藍白合破局？而國民黨和民眾黨，哪一個有本錢，說藍白不合就算了？對於這些問題，從柯文哲的一句話就有了答案，他說：

「（藍白不合），讓你（侯有宜）選也選不上。」

這一句話有很多值得分析之處，我們慢慢談，但是單看這句話的口氣，就有夠兇的。不僅柯文哲如此，民眾黨裡頭出來講話的人，個個強硬，他們對國民黨幾乎沒有一句好話──包括上面柯文哲的那句話。請問，這樣叫什麼堆疊善意？這樣要怎麼合作？

        反觀國民黨這邊，幾乎是口徑一致，「絕不放棄藍白合作的希望」、「願意繼續談判折衷」、「豬肉要切大塊一點（給人家）」，你說虛偽也沒有錯，但是持平而論，至少國民黨態度沒有這麼壞。金溥聰說民眾黨「說翻臉就翻臉」，他有說錯嗎？

        終歸一句話，民眾黨看穿了國民黨的用心，但是卻無計可施。怎麼說呢？上回提到國民黨的「民主初選」因為時間、費用及其他技術問題，真的幾乎沒有施行的可行性，但是這個提議卻站在（姑且這麼比喻）「道德的制高點」，一則「民主初選」的主動性、代表性和不容易被操控性，都比民調來得高，這是沒有辦法否認的事實（再提一遍，「民調可以作假」這句話是柯文哲自己說的），二則黃珊珊在批評民主初選的同時，也不得不感謝當年若沒有新黨的民主初選，她就沒有今天，可見民主初選當然有其價值。此外，國民黨顯然像下圍棋一樣，已經想好了下面幾手，會後兩天由侯有宜提出來要折衷方案，可以民調50%，初選50%，這當然（表面上）是一種讓步。而民眾黨呢？當然寸步不讓，堅持全民調，理由很簡單，民眾黨沒有地方組織動員能力，不要說初選佔50%，以現在柯侯民調互有領先的態勢，初選佔20%柯都輸定了。

        於是民眾黨拼命在技術問題上，反駁「民主初選」；此從民眾黨的陳智菡在節目上講的話，即可見其端倪。她批評民主初選，「如果來的人很少，那麼就不具有代表性；來得人很多，可能會有年輕人不耐久候，不想排隊投票。」這段話就有兩個矛盾點。第一，來的人再少，也絕對比參與民調的人多，何況願意參加初選的，大選投票意願一定很高。第二，來得人再多，也不會比大選的人多，如果年輕人這麼沒有耐性，那大選也一定不想排隊投票。就這兩點，請問滿口「金溥聰招招對著柯文哲來」的陳發言人如何解釋？

        國民黨提了對案，甚至還讓了步，就相襯出民眾黨「一步不讓」，如此自然就會陷入「要為藍白合破局負責」的陷阱裡──這當然是沒有人願意揹的一口黑鍋。因此民眾黨只能逞口頭威風，把話越說越兇，表示自己是佔著理的；而最後的「狠話」就是柯文哲的那一句：（藍白不合），讓你（侯有宜）選也選不上。但說柯文哲變來變去，還真沒有冤枉他，記者問他「藍白合就能贏嗎？」，他一摸鼻子，「很難」。這什麼意思？柯讓給侯，侯選不上；柯侯合作，也很難選上；難道只有侯全退讓給柯選，柯才選得上？有這種道理嗎？

        回到本文開頭提出來的問題，藍白都想合，都不希望破局，但是都希望對方無條件放手讓給自己──這就是打不開的死結。所以柯文哲開始兩手策略，一方面攻擊國民黨，說國民黨沒有誠意；一方面作態連絡郭台銘，說郭那邊「比較簡單」，企圖在談判（不管跟誰）中取得更多的叫板籌碼。

        然而，柯文哲這種以戰逼「合」的兩手策略，卻是兩邊都有問題。首先，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來，柯文哲和郭台銘是不可能合的。郭董一下子要「海誓山盟」，一下子要把民眾黨併購過來，還要「大哥先做四年」，柯文哲怕都怕死了，哪還敢合作？反過來講，郭董支持度雖然偏低，但是要連署成功絕無問題，「霸道總裁」豈有任人副手之理？更重要的是，萬一柯郭真的合了，國民黨和侯有宜自然會同仇敵愾，拼命到底，柯可能還得到幾個不分區，郭會落到什麼都沒有。

        反過來國民黨這一邊，可以採取的策略就多了。只要他們提出的「民主初選」站穩腳跟，哪怕只有20%，侯都立於不敗之地。柯郭既然是鏡花水月，柯如果不想單打獨鬥，那麼還是只能跟國民黨合作，因此無論現在如何強勢，最終還是要向國民黨低頭，這一點國民黨非常清楚。趙少康（注意不是國民黨）拋出「無論誰選總統，只要勝選都由國民黨組閣」，其實是是在提醒柯文哲注意現實。要國民黨讓一些立委、部長什麼都可以，讓總統絕無可能。

        看到這裡，讀者一定會說，那柯文哲哪裡還會（與藍）合作？其實，這就是國民黨最壞的打算。挑明了講，從柯文哲過去的歷史來看，這個人是很難讓人信任的。柯如果願意合，國民黨必定會堅持要正的，而且「分位子」的時候都會「很小心」。國民黨可以讓民眾黨壯大，但絕不能取代或掏空國民黨（還記得「聯俄容共」之事乎？）；如果因此造成藍白合破局，那麼國民黨剛好（也只好）應和廣大藍贏的民眾，獨自作戰，奮鬥到底，那麼背水一戰之下，搞不好打出氣勢來，縱使不能贏，也堅持了原則；更何況，國民黨就算輸了，還是會比現在的狀況好，四年之後，國民黨的政治明星後繼有人，試問民眾黨還有誰？

        這也是國民黨的以戰逼「合」。

田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