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月底了，南加州氣溫卻飆高，很難不讓人想到全球暖化。

上個月，世界各地的青少年響應氣候罷課，在全世界各城市遊行，抗議成年人沒有照顧好地球、現狀需要改變。這系列的運動給很多人—包括我—充滿希望的感覺。很多我的媽媽朋友們帶著家裡的青少年、甚至更小的孩子，參與本市的氣候遊行。

罷課前幾天，我問小小豬要不要參加，我可以幫他簽一紙學區規定的「家長同意罷課書」。他堅決不要，說氣候罷課「很蠢」。

我很驚訝。是的，小小豬只有六歲，但是他完全明白氣候罷課的意義。他也關心氣候變遷問題，他喜歡北極熊，而且清楚地知道全球暖化會對他的北極熊朋友造成什麼影響。

但是他不要參加氣候罷課。我想知道為什麼。

「我不覺得學校那些小孩知道為了阻止氣候變遷我們真正該做的是什麼！」他說：「 他們在學校不做垃圾分類。他們吃披薩的時候把餅皮丟掉。他們叫爸爸媽媽等他們下課的時候車子引擎不可以熄火，要開著冷氣把車子裡吹得涼涼的。現在他們要搞氣候罷課？那有什麼用啊？蠢死了！」

他愈說愈快，愈說愈大聲。他告訴我今年稍早市政府決定禁用塑膠吸管時，他的朋友都在抱怨。他說：「大人說『好，那我們現在不要用吸管了，』他們就不高興。 然後他們又要去遊行，叫大人把氣候問題變好！真是蠢，沒別的好說了！」

我的心涼了半截。我想小小豬是想說「偽善」，但是他還沒學會這個字，所以他說「蠢」。聽起來的確很偽善，但是我想，小小豬描述的應該只是一小部分的小朋友。

但是，最近發生了一件事，讓我有所觀察。

在一個我參加的地方媽媽社團裡，有位媽媽提議未來聚會，我們應當要攜帶自己的飲水和餐具，不要再使用瓶裝水和免洗餐具。我附議並猜想著這個提議一定會很快通過。但是我猜錯了。大家投票否決了這個提議。多數媽媽仍然覺得瓶裝水和免洗餐具的便利，對於大型聚會來說是必要的。

現在我體會到小小豬的感受了。這個社團裡有超過一半的媽媽都有帶小孩去參加氣候遊行，但是她們多數人在日常生活中卻寧取一時便利，捨棄永續發展。

有很多在日常生活中不身體力行做環保的大人，卻想用遊行等手段來要求更有權力的人—例如世界領袖—來幫我們解決環境問題。於是，我們教育出在日常生活中不身體力行做環保的小孩，卻想用罷課等手段來要求更有權力的人—對他們來說是大人—來幫他們解決環境問題。

這就是為什麼，氣候遊行之後我們處處看見諷刺的現象：在波士頓，市中心廣場上的垃圾桶塞滿了被棄置的「阻止氣候變遷！」海報。在多倫多，一輛怠速停放路邊宣傳氣候罷課的箱型車引起市民公憤。

桑伯格最令人敬佩的，不是發起全球罷課，而是身體力行：她吃素，無碳橫渡大西洋參加氣候會議。至於我們多數人，就算相信氣候危機迫在眉睫，仍然想吃就吃，想玩就玩，很少考慮我們的行為會對地球造成什麼影響。

想到這裡，我真覺得慚愧。小小豬是對的。環保意識應該是知道也做到。搞環保不只是一場罷課，在日常生活中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不過，我仍然覺得氣候罷課是件好事——至少高調宣傳了重視環保的價值觀，如果人人都有正確的價值觀，有一天這種價值觀也許會改變我們的生活習慣。但前提是這價值觀沒有隨著罷課落幕而煙消雲散。

那麼，氣候罷課那一天，我們做了什麼呢？那一天，小小豬牽著我的手，走路四十分鐘去上學。他做了一張「救救北極熊！接送您的孩子時請不要讓引擎怠速」的海報，貼在迷你豬的幼兒園前面。沒有，我們沒有參加氣候罷課，我們也沒有去遊行，但是我相信，我們做了我們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