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織聖草》/ 羅賓・沃爾・基默爾 (Robin Wall Kimmerer)

0804  

今天讀「楓糖月」和「金縷梅」

「楓糖月」

在阿尼什納比族的口述傳統裡提到，某次其始祖「納納伯周」(Nanabozho)走過凡間，發現人們躺在楓樹下，嘴巴開開等著楓樹慷慨滲出的濃稠香甜糖漿，這景象讓他很沮喪，人們變得懶惰，把造物者的賜予當作理所當然，也沒有做到該盡的儀式或彼此關照，於是納納伯周從河邊汲了幾桶水倒向楓樹稀釋那些糖漿，之後，楓樹汁液流出的樣子就像帶點甜味的水流。

在「楓糖月」這章，基墨爾用其族人的口述傳統述說稀釋糖漿的緣由，也用帶著文學調性的科學語言解釋楓樹的複雜系統。其中提到他們的族人是從松鼠那裡學到製糖的技巧，冬末，儲藏核果消耗殆盡的時候，飢餓的松鼠會舔舐楓樹樹皮上的結晶殼，這些糖結晶能夠讓牠們撐過一年最餓的時間。阿尼什納比族稱這段時間為「楓糖月」，前一個月則是「雪上硬殼月」，過著最低限度生活的人也稱之為「飢餓月」。

在人們最需要的時候，楓樹供給食物幫助人們度過這段時間，楓樹每年都如實實踐它們應遵循的原初指引：照顧人類，但同時也顧及自己的生存，而為了報答，阿尼什納比族人會在樹汁開始流動的時候舉辦感恩儀式。

閱讀劃重點：

「納納伯周的教誨提醒我們，土地會賜給我們各種禮物，這只是一半的真理；另一半則是：只有這些禮物並不夠，責任並不全在楓樹身上，人類也該共同承擔，因為我們也參與了這場蛻變。最後的芬芳甘甜，是靠你我的辛勤投入還有感激之心才蒸餾而成的。」

「在孿生樹的守護下，我感到對這些人和樹負有責任，某種無以名狀的事物因此鮮活了起來，形成身體、情感和精神上的連結。」

「金縷梅」

基墨爾用金縷梅(Witch Hazel)帶出她母親和海瑟這對令人跌破眼鏡的姊妹花之間的友誼。

閱讀劃重點：

「金縷梅生長在最不適合花朵生長的11月，上天給我們金縷梅，就是要告訴我們即使看起來再絕望，也永遠會有好事發生。為你減輕心頭的重擔，就是它的貢獻。」

「有些傷是金縷梅沒辦法平復的，要治療這種傷痛，就需要彼此的支持。」

「我珍惜有金縷梅的日子，那是冬天讓一切都停擺之際，仍然存在的一抹顏色，一絲透進窗戶的光。」

「金縷梅俗稱“巫婆榛木”」

0805

今天讀「母親的責任」

只因為在女兒的新家願望清單裡有一項“一個可以游泳的池塘”，基墨爾就花了12年清理新家(一間被大片糖楓包圍的老農舍)的一塊深水池塘。

這個池塘有優養化的問題，基墨爾是生態學家，知道最適合游泳的湖泊不是優養狀態，而是池中養份不多的貧養狀態，也就是說只要處理池塘過多的養分，就可以中止池塘裡豐富的食物鏈，她就可以給女兒們一個水夠冷、夠清澈的游泳池塘，於是她開始撈綠藻、鏟鴨糞泥、拔蝌蚪、修剪柳樹…。

復育池塘的進展非常緩慢，慢到她有足夠的時間和泥土建立新關係：她看見剛毛藻在舊耙齒上如何開花、龍虱在綠藻游來游去、糞底下的碎石地踩起來是什麼感覺…；而在她認為她的任務是扭轉演替，讓時光倒流回到可以讓女兒游泳的水塘，但就在懊惱女兒長得太快，她作為母親的時光卻悄悄溜走時，池塘淺水區的水網藻也教會她，生命絲線所構成的網，慈愛地環繞著那些無法久留的事物，但那些事物終究會從網中流走。

就這樣，年復一年，每週六早上和週日下午基墨爾都來到池塘展開工事，但能否游泳已經不是頂重要的事了，因為池塘已經成了她家的一部份，她為池塘付出，時時權衡拿捏要耙掉什麼，又要加入什麼，池塘也為她們付出，冬天可以滑雪、春天有雨蛙，彼此一起打造美滿的家。

12年過去，池塘差不多可以游泳，其實她並沒有成功讓時間倒轉，大女兒已經離家去上大學，小女兒也即將離家，真正會在這個池塘裡游泳的，其實是她的孫子，以及將來的後人，不過生命已經告訴她，女性在不同人生階段，有不同的學習和任務，當孩子們獨立自主，擁有豐富知識和經驗的母親就要面對新的任務。生命的開展就像一個不斷擴大的螺旋，一個好媽媽不只是打造一個家，顧好自己的孩子，還要成長為一個有豐富內涵的成熟女人，知道自己的任務是為所有生命開創一個安心生長的家園，方得圓滿。最後，基墨爾確定，她要繼續當個好媽媽！當她的螺旋越拓越大，她所關照的領域範圍也擴大，她有孫子要照顧，還有蛙寶寶、鵝寶寶、鳥寶寶、樹苗寶寶和孢子寶寶。

閱讀劃重點：

「這是個信號！這就是我們要落腳的地方。」

「快樂開始生根。」

「我喜歡生態上的說法，把老化解釋成一個越來越豐富的歷程，而非逐漸衰退。」

「每個母親各有妙招來度過珍貴的獨處時光，例如看書或針線活，而我則多半去水邊，鳥、風和靜謐正是我所需要的。」

「要復育一個棲地，不管動機多麼良善，都會造成傷亡。我們覺得自己是價值的仲裁者，但對善惡的標準卻常受到狹隘的私利所驅使。」

0806

今天讀「睡蓮的慰藉」和「感恩誓言」

「睡蓮的慰藉」

當Kimmerer的小女兒拉金也離家上大學，她明白她的責任已了，但在為孩子開心之餘，同時也忍受失去她們的難過情緒。

把拉金送到學校宿舍後，為避免沉浸在失落中，她驅車前往拉不拉多池塘划船，Kimmerer認為這個活動是“悲傷抑止系統”。在那裡，「睡蓮」幫她上了一課，給了她很大的安慰，她也領悟到，一直以來，家裡的三花貓、長毛貓、狗、女兒們都對她說「餵我餵我」，她都照辦了，她沒意識到自己也來到池畔說「餵我」，但地球，好媽媽中的翹楚，給了她需要的東西，即使她沒有開口。

回到家裡，門廊前擺了一堆禮物，她的神仙教母留下18張字條和18份禮物，裡面有羅盤：「找到你的方向」、有一包煙燻鮭魚：「她們總是會回家」、有筆：「珍惜能寫作的時光」。

「感恩誓言」

相對於女兒在家時的忙碌早晨，現在Kimmerer可以步伐輕鬆地穿過牧場，走到山頂好好開啟這一天。

某個週四的早晨，她回想起女兒六年級時，導師打電話來說女兒拒絕跟班上一起做「效忠宣誓」，那時Kimmerer不打算干涉，因為要學生向政治體系宣示忠誠太令人匪夷所思了，現在她想到這事，也想到別的早晨儀式，例如她奶奶會把咖啡倒在地上、日出儀式是他們波塔瓦托米族向世界表達感謝的方式，然後Kimmerer想到奧農達加族(Onondaga Nation)的「感恩語錄」，跟部族歷史同樣悠久的語錄不只是宣誓、禱詞或一首詩，它是向自然界的所有成員致意並獻上感謝。

奧農達加族的感恩語錄從人類開始，「今天我們齊聚一堂，看看身邊的人，見證生命生生不息。我們對彼此與萬物有責任，以平衡和諧的方式生活。現在讓我們齊心以人類身分，問候且感謝彼此。此刻我們的心已合而為一。」然後感謝大地母親、感恩水、魚、莓果…內容會逐一唱名生態系統中每個元素與功能，逐一向支撐著我們的一切致意！

像這樣，在一個重視感恩的文化中撫養孩子會是什麼樣子？賈克(奧農達加族人)說，「這樣做會每天提醒你，你擁有很多，遠超過你真正需要的。用來支持生命所需的皆已俱全，每天都這麼做，會讓我們培養出知足的心，以及對萬物的尊重。」

閱讀劃重點：

「在消費社會，知足是一種極端的主張，認知到自己其實是富有而非匱乏，對於一個必須依靠創造未滿足的慾望才能興旺的經濟體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感恩的心會培養一種完滿的感受，但這個經濟體要的是空虛。」

「如同芙烈妲所說，聽再多次的感恩語錄也不為過，人類無法主宰世界，但跟世界萬物一樣，都受制於同樣的力量。對我來說，從學生時代到成人，『效忠宣誓』除了讓我養成憤世嫉俗的性格，也令我見證到國家的虛偽，跟誓詞原本要灌輸的驕傲感背道而馳。隨著我漸漸長大，認識到大地的禮物，就更不能明白『愛國』怎麼能忽略實際的鄉土，只對一面旗子許下承諾就算數？那對彼此，對土地的承諾，又該怎麼辦？」

「倘若我們在感恩裡成長，並作為跨物種民主政體的一員來與自然界溝通，立誓互依共存，會是怎麼樣的光景？不需在政治上對誰忠誠，只要回答一個不斷重複的問題：『我們願意感恩自己所被給予的一切嗎？』在感恩語錄裡，我聽得見對所有非人類親屬的敬意，不是一個政治實體，而是萬物眾生。」

待續~